虫曷成字

【维勇】凝视深渊

大剑梗，背景时代的风格类似中世纪欧洲，属于魔幻类的作品，妖魔和人类对立。

其余一切预警参照前文

全文完结~

》》》》》》》》》》》》》》》》》》》》》》》》》》》》》》》

【六十】

 

内政大厅已经空无一人。

维克托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行走。虽然这个地方在他作为战士时来过几次，但不得不感慨，哪怕觉醒，变成妖魔，丧失人类的理性，再走到这个地方，依然令他压抑得有些窒息。

“真是无论来几次都是讨人厌的地方啊……”他喃喃自语，然后独自转身往另一个地方走去。

首领室的主座，有些年代的老旧座椅安放在那里。曾经象征着组织的最高权威，如今没了坐在上面的人，倒也显得几分可怜。

维克托凝视着墙上的组织标记半晌，然后走上前，抓住那把椅子，甩手将它扔到了一边。

座椅之下赫然出现一个暗门，破坏掉它之后，一个通往地下深处的楼梯出现了。

然后他走了下去。

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那是一个宛如防空洞般的巨大空间，恐怕谁都不会料想到在组织的地下竟然有如此隐秘的地方，正秘密进行着可怕的实验。

一头兽形的巨大怪物被层层铁链和其它不知名的拘束器束缚着，身上还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医用管道，似乎正在靠它们维持着这头怪物时日无多的生命。

而其中有些管道连接着的另一头……

维克托放眼望去，有些无奈地闭起了眼，深吸了口气，再度睁开，慢慢走到了那些水柱型养殖器的面前。

这些机器里都沉睡着一个人，虽然大小不尽相同，有孩子也有青年的模样，但……

维克托抬头看着这些被机器束缚着维持生命的形体，隐约回忆起了在许多年前时候的点滴。

自己就是从这里诞生的。

而现在在这些器皿中的，也全都是“自己”。

不过他们全都没有意识，真要说的话，不过只是容器，为了承载那个巨兽的力量而被组织大范围制造出来的外壳。

“再次回到这里，是不是感觉很怀念？”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接着一个形如枯槁的老人拄着拐杖，蹒跚着从阴影里走出来。

维克托闭上眼。

“没什么，毕竟过去那么久了，我都忘得快差不多了。它还活着吗？”维克托仰头指了指那头巨兽。

“半死不活了吧，毕竟这种生物一旦死亡后化为尘土的速度极快，光为了让它活着我们就费尽心思……”

维克托沉默地看着老人，组织的首领。

“呵呵，别看这样，我们也是很辛苦……”他抬头凝望着不知已经还能不能称之为苟延残喘的巨兽，“自从祖先们为了得到永生，在经历了那种惨烈的战斗终于把‘神’成功击落之后，百年来，唯一成功诞生的生命体就只有你一个啊……维克托……”其余都是有严重问题的瑕疵品。

“……你们还真是贪得无厌的生物啊，就那么想成为神吗…甚至不惜自己创造所谓的‘神’……”

“……毕竟不老不死是所有生物追求的终极存在，只要会呼吸，会思考，谁都会想着去追求永恒，追求那神秘的真理。”老人看着那些躺在水槽箱里的实验体，一张张安详沉睡的脸仿佛都在做一个美好而不愿醒来的梦。

“但结果，多次的实验证明了原生态‘神’的身体无法和人类的肉身共存，接受了它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侵蚀、暴走，成为追求血肉的异常食欲者……”

这就是妖魔的由来。

“也就是说，你们蛊惑战士的言论，为了保护人类必须消灭妖魔，不能杀人的铁律，从一开始就是无法站住脚的，”维克托讥讽道，“因为那些妖魔，原本就是人类。”

“你们一门心思为了不老不死想要成为神，结果换来这些屠戮人类的兵器，还真是滑稽。”

老人笑了声，不说话了，并没与否认他们疯狂的，不计后果的实验换来的事怎样一个悲惨的地狱。

“总得有人负责善后…但至少，最高杰作现在就站在我面前，”他看向维克托的眼神中的光芒带着疯狂，“作为科学家而言，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加令人振奋的了，成功了一例，就会让人想要继续成功第二例、第三例……”

所以，这就是雅科夫之后所负责的课题之一啊……

维克托心想，他当时虽然隐约知道组织是打算将一名战士的强大永久的保留下去，但没想到真实的状况竟然是为了达成完全的不老不死。

既生命的永恒。

不过现实没有那么理想就是了。

维克托伸手变成剑，安静地看着首领，“临终遗言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哼，不需要，倒不如说我已经满足了，如果可以的话，把我吃了吧，让我成为你的养分继续活下去。”老人平静地看着他手中的剑，眼神中早已看淡了一切，对永生执着的人，为了尽可能让自己活下去的人，到头来也就丧失了对死亡的敬畏，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生和死，于他们而言早就变得暧昧不清，可有可无了。

“我对干瘪老头的内脏没有兴趣，”手起刀落，人头咕噜噜地滚到了维克托的脚边，“你就抱着那恶心的梦，永远睡下去吧。”

然后维克托走到那些养殖水槽边，最后看了眼那些形态不一的自己，摁下了销毁的按钮。

“这种东西可不能让他们看见啊，尤其是勇利……”看着一个个“自己”逐渐被分解，融化，维克托微笑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不然会受不了的吧……”

何况如果让那些战士们知道自己其实一直都在杀人的话……

全部销毁干净的最后，维克托走到那头巨兽面前，抬头最后凝视着对方脑袋上那早已浑浊不堪的蓝色眼珠，淡淡一笑。

“马上就让你解脱。”

维系生命的通道被尽数切断，巨大的身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灰，渐渐地在维克托的眼前消散。

“……再见了。”

 

“啊！维克托！”刚从地道里爬出来，维克托就见勇利从不远处跑过来，一见是他就加快了速度。“都解决了？”

“嗯，不过勇利，你怎么在这？”维克托下意识地探头看了看对方身后，那几个人都不在，“就你一个？”

“米拉和姐姐正在安抚那些训练生，我和萨拉他们跑进来找你，顺便找一下还有没有漏网的吞噬……者……”勇利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下移，维克托的手上提着一个人头。

“这，难道是……”

“勇利。”

维克托甚少会用这么认真的语气来呼唤自己，他下意识地也端正了脸凝视着这近在咫尺的人。

“怎……怎么了？”

“……不，没什么，”维克托忽然有些害羞地笑了下，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勇利的头，“走吧，”他听见了自己如释重负的声音，“都结束了。”

 

在彻底摧毁了组织并将一切付之一炬之后，众人就带着训练生们前往拉波勒。而维克托却只护送到城郊外就以“那座城市还是不要出现妖魔的好”为理由拒绝进入，没过多久，勇利也婉拒了大祭司的盛情挽留，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一个月后，留守在北方的披集也带着北之乱后幸存下来的战士们来到了拉波勒，与其他人汇合。

在众人决定要将在这片大陆上剩下的妖魔全部消灭干净后，披集也带来了众人最关心的北方的情况。

其实在那次战乱之后，北军的首领维克托和二把手克里斯就彻底在北方销声匿迹了。

现在北方觉醒者军团的实际领导人是尤里和奥塔别克，其余南方和西方一些幸存的觉醒者也有一部分加入了北军。现在他们彻底跟人类划清了界限，完全隐居了起来，除了必要的捕食外，几乎已经看不见觉醒者的影子了，而且听闻内部也有人在开始寻找不需要依赖人类内脏也能活下去的方法。

而克里斯，据米拉所说他似乎是跟南方的深渊者一起隐藏到别的地方去了，暂时也不会再出现。

总而言之，至少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么，关键的维克托和勇利呢？

 

“优子，他们呢？”

“上山打猎去了，早些时候维克托说今天会遇到秋迁的野兽群，所以可能会有不错的野味哦~夫人。”

“呵呵，那还真是期待呢~”

 

“看！勇利！有熊哦！今晚就全熊宴好了！”

“诶……维克托，你能行么……而且……”一想到熊的那股子野味，勇利的胃就有些翻涌，“优子先不说，莉莉娅夫人肯定受不了的……”

“说的也是呢，”站在树上的维克托拍了拍枝干， “夫人上了年纪也受不了这样的……野猪呢？！”

“肉有点硬，不行吧……”勇利挽起了袖子，“不过对我们来说可以哦，再打些禽类就好了。”说着手一挥，一头野猪中箭倒地。

维克托吹了声口哨，“一击穿心，精准度越来越高了呢。”

“那是当然的，毕竟有维克托的教导吗？”变形的手收回去，勇利骄傲地说。

“是呀，不过某只可爱的小猪床上技巧也有进步就好了……”

“唔啊啊啊啊！！维克托你大白天的在说些什么呢！！！”勇利爆红着脸高声阻止，情急之下树干都被他一个用力抓烂了。

“为什么不行呢~这里又没有其他人。”维克托嫣然一笑，跳到勇利面前，树冠上空间过于狭小，维克托这么毫无预兆地过来令勇利措手不及，差点从树上摔下去，幸亏维克托眼疾手快抱住了他。

“呐~告诉我嘛~勇利~~”说着，他还故意地在勇利耳边吹了一下，吓得勇利一个惊叫挣扎地往后跳，结果却反而完全被对方箍进了怀里。

“……”抓着对方的衣服，被熟悉的气息包围，勇利即便想逃也没有办法，“这……这种事，当然……”

维克托忽然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一边笑着还一边抱着勇利直嚷着他的小猪真可爱，完全无视了对方的抗议。

“哦对了，维克托。”闹到一半，勇利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自己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把两个看起来手工制造得有些粗糙的圆环拿了出来，“这个……”他低着头羞到不行，完全不敢看这时候维克托的表情，“一直想着想送点什么但……犹豫了很久……还是觉得这个最方便……所以……”

勇利知道维克托喜欢亮晶晶的华丽的东西，但他实在没有钱买不起那些精致昂贵的饰品，只能以自己手制的替代。

当然，这些东西他断断续续瞒着维克托做了很久，对方并不知情。

所以在看见那两个戒指时，维克托脸上震惊的表情也就可想而知了。他猛地拍到自己脸上，哀嚎着，“为何会是勇利先送啊！！”

“不行吗！虽然的确是有些难看了点……不喜欢的话……”勇利难为情地想收回去，却被维克托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

“跟喜欢无关，只是……”他抬起勇利的手将稍小的那个圆环套在了无名指上，“像这种事，就好歹让我先主动吧，不然我可是会于心不安的。”

这个三岁大孩子某些时候的大男子主义还真是令人非常无语啊！

勇利不禁在心里苦笑，对他而言，这并不存在谁先谁后的问题，重要的是对方是谁而已。

必须是维克托，也只能是他。

“说来勇利，”

“嗯？”

看着对方将戒指套在自己手指上后，维克托忽然沉声问他，“你呢，有没有想要的？”

如此厚重的礼物，他可不能就这么单方面收下而毫无回应。

勇利却笑了，将戒指重重地推了推，“不用了，我这个才是回礼。”

维克托目光透着一丝不解，勇利却没有点破。

目光瞄了眼自己的右臂，不，不单单是右臂，勇利心想。

重生的肉体，包括勇利这个人，如果没有维克托当时的心血来潮到后面的无微不至，勇利知道他绝对活不到今天。

所以……

他扑到维克托身上紧紧抱住了他。

“是你赋予了我全部的生存意义，维克托，谢谢你。”

他曾经在绝望的深渊拉住了从另一个地狱而来的援手，那时候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勇利全不知情，也并不知晓将来还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但那时候也好，现在也好，将来也好，对勇利而言，这只向自己伸来的手，就是自己全部的救赎和希望，他依然会主动地，紧紧地，再一次握住它。

 

“嗯……勇利呀……”

“嗯？”

“虽然在这种时候打断不太好，但……”维克托手指了指被勇利打死的野猪，“猎物被叼走了哦~”

“……今晚还是开全熊宴吧，维克托。”

“求之不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