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曷成字

【维勇】凝视深渊

大剑梗，背景时代的风格类似中世纪欧洲，属于魔幻类的作品，妖魔和人类对立。

其余一切预警参照前文

若维下线_(:з」∠)_

》》》》》》》》》》》》》》》》》》》》》》》》》》》》》》》

【四十六】

 

“勇……利？”

听见熟悉的声音，一直抱膝的维克托慢慢抬起头，记忆中那对晶亮的蓝眼眸此刻晦暗一片，脸上还不难看出有泪痕，是暗红的血色。

勇利鼻子一酸，忍着泪意点点头，他半蹲下，将维克托抱进怀里，闭上眼不住地道歉。

“是我，对不起维克托，让你独自一个人承受这些痛苦……对不起……”

“……勇利？……真的是你……你没死？……还是说，这一切又只是我的幻觉？”

干涸又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不确定性，维克托完全一副放空的神态任由勇利这么抱着他，双臂抬起多次又放下，他不敢去回抱住他，他不敢。

害怕眼前的人化作泡沫，化作空气，再次从他的臂弯中消失。

勇利抿了抿嘴，用力将维克托抱得更紧，甚至使出了从来没用过的强硬力气，将维克托牢牢缩在怀里。

这是他的错，自私地决定让维克托不得不背负起了痛苦和罪孽，这本来全都应该只是他的错。

“对不起，维克托……我……”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维克托猛地抬起头，双手捧住勇利的脸强迫他抬起，“让我好好看看你……”

炽热的视线在勇利的脸上不断游移，似乎并不单纯只是为了确认什么，勇利的视线被泪水模糊看不真切，但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维克托，正在用他自己的双眼，将勇利的脸，一分一厘一毫，全都完完整整地映入自己的大脑中。

“那个……维克……”霸刀蛮横的吻直接封住了勇利的嘴，逼得他把之后想说的话全部吞进肚子里。

“我现在不想听到勇利你的解释……”扯咬了许久，直到勇利的嘴被维克托吻得通红，觉醒者才微微放开，“勇利的自私妄为我可是彻底领教过了……”

他果然还在生气。

勇利叹气，那个时候他的确是想着要把从维克托那里拿来的一切全部还给他，那么被对方吞食就是最好的方法，只是没想到……

而维克托此时也已注意到了勇利变异了的右臂，他摸了上去，“这是……”

“啊……在想办法让你清醒过来的途中…它就变成这样了……”说着，他试图抬起右臂动了动，发现竟然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每一根翎毛甚至都宛如自己的五指一样，行动自如。

“你……一个人吗？”维克托在看到自己右臂的状态后，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凑近贴上勇利的额头，认真地盯着他。

宛如要从勇利的双眼中确认着什么。良久，他微微退开，露出一副有些苦笑又讥讽的表情，“应该，不是吧？”

维克托这样的眼神，仿佛是在嘲笑什么人的愚蠢，但又透着一股子无可奈何，甚至，还有些小庆幸？

勇利并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只能顺从地点点头。

“其实……”

维克托忽然看向勇利身后的某处，“是那家伙吧…所以你才能在这里完整地保留着‘自我’，还真是自杀的做法呢。”

“诶？”

话题跳得太快勇利一下子没转过来。

什么“自我”？什么“自杀”？他完全不明白。

看着勇利一副茫然的表情，维克托叹了口气，再一次抱住他，这一回，语气中的欣喜再也没有掩饰住。

“从立场来说，虽然很讨厌那个家伙，但是……”觉醒者的表情头一次露出感恩什么的放松笑容，“我还是要感谢他，给予了你重生的机会。”

“？你在说什么呢维克托，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虽然不怎么想承认，但是勇利，那个时候你确实是死了……”维克托低垂着头，紧握拳在努力压抑着说出那个事实时内心不断涌出的悲痛，他深呼吸，“然后遵从你的遗愿，我将你的存在整个都吞食了……”

勇利点点头，他不自觉地看向他的右臂，如果按照他的设想，那么在进入维克托身体的那一刻，勇利体内跟维克托有关的一切都会自主回归到原主人的身体里，而多余的部分只会变成养料被吸收，但是……

“但是，你这个人包括‘自我’都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包括那条手臂，都没有脱离你的身体，你还完完整整地站在我面前，将陷入狂乱的我拉了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维克托伸手沿着勇利的锁骨，一路蜿蜒摸到肚腹处，停在了那里，“你身体里的‘他’，救了你啊……”

勇利惊了一下，条件反射般地眨了眨眼，“那个……”

“我早就知道了。”维克托平淡地说出了勇利一直以为他保守住的秘密，把对方吓得不轻，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那家伙说你不知道……大概也是在帮你圆谎吧？是么，勇利？”维克托慢慢抚摸上勇利的半边脸颊，见对方一副“你全知道了”的表情，自嘲地哼笑了一声，撩起了一边的额发，“这回连隐瞒都懒得再做了吗？你可真是把我耍得团团转啊~”

“！你跟他见过了？”倒是勇利，先从维克托的话中抓到了意外的重点，他竟然都不知道，两个维克托早就打过照面了。

“……是啊，在你体内帮你调整的时候，就顺道……”他勾了下手指做了个大致的动作，勇利的脸瞬间红了，“不过可被他好好‘招待’了一顿呢~”

头放得更低了。勇利觉得自己面部滚烫，完全不敢去看维克托。

不，就算不用看，也知道此刻的维克托是一副什么表情。一定笑得异常灿烂，整张脸都熠熠生辉。

那完全就是心情不好的象征啊！

啊！我体内的维克托！你究竟都对他做了什么啊！！

勇利几近抓狂。

“不过现在……”维克托抬起头站起，也一把把勇利从地上拉了起来，带着他往前走去。

“是该拿回本属于我的一切了。”

“维克托？”

随着觉醒者的话音而落，亮堂的世界忽然如镜面碎裂一般炸裂，碎片纷纷掉落在地，然后消失。

看着站在眼前的人，维克托眯起眼，胜利与失败两种完全相反矛盾的情感充斥内心，令他非常不适。

如果说在勇利面前虽然会经常占据主动权，偶尔有挫败感，但对于维克托来说都是幸福的，他愿意乐此不疲。

然而对于勇利身体里的那个自己，此刻正站在他眼前的人，维克托心情并不是很美好。

他赢了吗？从现实来说的确是的，但维克托却每每觉得站在他面前的自己，一直都是一个失败者，抬不起头的失败者。

明明，现在的自己远比过去的自己，要强大得多。

“真亏你这个状态还能继续站在这里，过去的我。”

顺着维克托的视线望去，勇利不禁瞪大了眼，总觉得他跟战士时期的维克托并没有分别多久，但……

这个狼狈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全身都几乎被鲜血染红，还在不断地往地面滴着，白皙的皮肤早被紫红色替代，一直蔓延至脖子，老实说，除了头部以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哟~看来是成功了呢，勇利~”战士微微抬起眼，冲勇利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真是太好了呢~”

“维克……”勇利想冲上去查看那个维克托的伤势，却被身边的人强硬地拉住了，他有些不解地回头。

“已经晚了。”勇利听到了维克托的低喃，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看向维克托，为了求证。

但对方并没有看他，而是直直地盯着前方的那个自己。

“你还真是有够乱来的，明明在这里维持住‘自己’就已经够困难了，却还要拉住觉醒之人的理智，简直疯了。”

“哈哈……”战士笑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我可不像你，那么轻松就陷入了暴走……”

维克托不悦地皱起了眉，但对方说得却是事实，饶是他再怎么牙痒痒，也无法反驳。

“不过，我也没说你的资格……”对方轻轻叹气。

毕竟只要事关勇利，他俩无论谁，都是失控的。

一如当年勇利在生死边缘挣扎时，见证了一切的维克托怒而选择了叛离和觉醒。

再如何睿智而深谋远虑，只要事关勇利，智商便通通化为负数。

“够了，不要再说了！维克托你伤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勇利的质问，战士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如同往常一般向勇利眨了眨眼，扫视了一下他那已经变成翅膀的右臂，然后微笑地安抚他。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勇利。”

“什么意思？”

这回，战士时的维克托没有再回答他，而是向他弯起眉眼，展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笑容之后，才转过视线看向维克托。“差不多了。”

勇利听到对方这么说着。

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

等等，维克托，你为什么要走上去？

你要干什么？

在勇利惊愕的目光中，维克托走到过去的自己面前，将手放在了对方的头上。

“可以了吗？”

“啊，我本来就打算这次还给你的。”

毕竟我只是一条手臂，是过去那个维克托的幻影，是勇利执着的具现化，本就不该存在，更是不可能比得过本体的你。

在被你吞噬掉之后，结局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这偷来的短暂时光能让我像一个普通人类那样幸福活着，已经足够了。

低垂着头的维克托如臣服一般安静地站在本体的自己面前，回想着自从有自己人格的那一刻开始之后发生的点点滴滴。

勇利，勇利。

满脑子全都是勇利。

他本就是为了勇利而生，现在，不过是圆满完成了任务罢了。

保住了勇利的心，这比什么都值得骄傲。

“维克托！！”

两个维克托同时看向勇利，但很快，本体的那位又拉回了目光，因为他知道，勇利此刻眼中的，口中喊的那个“维克托”，并不是自己。

算了，反正之后的勇利都将属于他一人。现在这种时候，就不要跟过去的自己吃醋了。

“勇利？”

忽然间，勇利冲了上来，死死地抱住了战士模样的维克托。

见一直被自己护着的孩子此时泪流满面，抽抽噎噎的模样，他不自觉地跟小时候的那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真是的，都那么大了还那么爱哭，还是多笑笑吧~”维克托毫不吝啬地咧开嘴，“笑才更适合勇利呀~”

哪怕全身已经冰冷到没了知觉，哪怕现在连动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他还是努力地向那个曾经拯救了他的孩子扬起了爱心形的笑容。

那是维克托在他作为人类的一生中，仅存的温暖。

“……谢谢……”一直保护着我。

谢谢你，维克托。

维克托却将目光转向了觉醒后的自己，对方透蓝眼眸中的沉稳令他安下了心。

那是无声的约定和誓言。

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继续陪伴着勇利，保护着他。

“该死，真羡慕你啊……”力量的快速流失如倒计时般敲打着他的警钟，过去的维克托知道这具身体马上就要崩溃了，但他还是想在最后，在“自己”消失的最后，看一眼勇利。

“勇利。”

“嗯？”鼻音上扬，即便看不见，维克托都能轻松地想象他那可爱的小猪泪眼婆娑，鼻头微红的可爱模样。

“放心吧，我又不是彻底消失了，不是早就说过了嘛，我会一直看着你的，我们很快就又会见面了，相信我~”

“维……？”

勇利此时并不明白维克托话中的含义，但维克托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单纯只是为了安慰他而展现出的谎言。

摩挲着，他用尽全力抱住了勇利。

“那我走咯，我的小猪~”

不要为我悲伤，毕竟我只是你臆想的幻影。

真正的维克托，他就在你的面前，可不要搞错了哦~

“可要好好活下去呀~”

话音刚落，一直抱着的重量消失了。

勇利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臂膀，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他的心，也跟着如针戳一般，突突地刺痛了起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