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曷成字

【赤黑】红与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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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最后，这起被官方当做意外事故处理的事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落幕了，令人有些意外，似乎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操控着，公知媒体全都统一地三缄其口，对外报道的消息基本都是橘家的当家橘隆一因抵死不从其它黑帮势力的威胁，进而引爆了自家私藏的炸药殒命，橘家的股份也被海外神秘势力收购重整，其亲族该抓的抓该放的放，仿佛一件普通的黑帮交火成王败寇的事，就这么了结了。

躺在病床上的黑子随意翻看着当日的报纸，对于橘家的事并没有预料中大肆地报道，应该是被赤司暗中压下了吧，他心想。

橘家的后事他陆陆续续听来探病的人跟他提起，有从国外赶回来的实渕玲央，有橘枫，也有赤司。

他跟他说，他暗中重整了橘家的产业，并把他交还给了乙羽隼，虽说正式的下任当家是橘枫，但实际掌控者却是乙羽。

「其实谁掌管都一样啦，」来探病的橘枫说得轻松，一脸平淡，但眼角还是稍许印着红，她一边给黑子削了个苹果，还弄成了很可爱的兔子形状，「隼他在爷爷身边呆得最久，很多地方比我这个养在深闺一不闻二不知的大小姐有用多了，而且下面的一群弟兄们都服他，所以他来最合适。」

「那这样乙羽先生算是入赘了吗？」黑子故意跟她开起了玩笑，果不其然一提到心上人，女孩子的脸瞬间红了，手里的动作也开始不利索起来。

「谁…谁…谁要入赘了嘛！那个爱摆面孔的臭男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才不管呢！哼！」

怕刀伤到手，黑子连忙伸手从她那儿拿过刀子，并轻声说，「是么？但那个爱摆面孔的臭男人现在就在你身后哦？」

少女被惊得站起，然后慢吞吞地转头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一个披着病号服身上绑着绷带拄着拐杖斜靠在门框上黑着脸的男人。

「呀，隼，你怎么跑来了？」枫心虚地笑了笑，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想扶他，结果被对方一个侧身躲闪了过去。

完蛋了，橘枫此刻心里哀嚎着，眼前的男人一旦生起气来真的是十头牛都难拉回啊。

「那个隼，你听我解释嘛……」

「乙羽先生，刚才是橘小姐在跟我闹着玩呢，」黑子不咸不淡地插进来，「你也知道的，她这人性格有些傲娇，所以不必当真。」

「黑子前辈！谁傲娇了啊！」看着黑子一脸春风拂面般的笑意，橘枫头一次体会到了对方腹黑的那一面，还真是卖队友都不会眨一眼啊。

「真想让赤司前辈也看见前辈这样啊……」她哀叹道。

「让我看什么？」正说着，赤司就从乙羽背后走了出来，换来的是橘枫一个劲地摇头。

黑子看在眼里，笑意荡漾，他抬头对着赤司说，「橘小姐说她想让你也见一见我卖队友时的模样。」

「哦，橘小姐没见过吗？」赤司挑了挑眉，装作惊讶状看着一脸震惊的少女，「哲也以前可是经常“卖队友”啊，他身边的一群朋友可惨了你说是不？」

「……征十郎君别说的好像你没有卖过他们一样……」

「嗯？那算卖么？我倒觉得这应该是增进友谊的促进剂啊？」

「就因为如此所以那个时候很多人都怕你啊……」

「是吗？哪天我回头问问玲央他们。」赤司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故作沉思，殊不知实渕一干人等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

至于橘枫已经不想对此回答什么了，她此刻只有两个想法，其一，她想戴墨镜，其二，那两个人果然是天生一对地生一双，连欺负人都那么有默契。

 

「哦对了，哲也，」见玩笑开得差不多了赤司这才提出正话，「有人来看你了。」

在黑子的疑惑中，赤司侧身让开了通道，然后他看见自己的母亲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走在后面的父亲在经过赤司身侧时，还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这些赤司当然都看在眼里，但他只是微微颌首，恭敬地让他们通过。

「……祖母……你怎么也来了？」父母的出现黑子并不觉得奇怪，倒是老人也跟着一起来就令他非常诧异了，他转过头看着赤司，后者一脸温和地笑意，向黑子点了点头。

「祖母想来看孙子，不该来吗？」慈眉善目的老人在病床旁边坐下，瘦骨嶙峋的手轻轻摸了摸黑子略带着圆润的脸，轻叹道，「孩子，你受苦了。」

黑子却摇了摇头。

见亲族来探望，橘枫和乙羽隼本想离开，却在门口被赤司拦了下来，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他们留下，不碍事。

虽然有些疑惑，但看在赤司的面子上，两人也就勉强留了下来，看着氛围有些奇怪的一家子。

「家人的探视时间里闲杂人等是不是请出去？」黑子父亲终究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看向赤司的眼神中依然充斥着怒意。

「父亲！」

赤司却挑了挑眉，「伯父这话有些偏颇呢，怎么说我也算是您儿子的恋人，将来还得要尊称您一声父亲，并不算是外人吧？」

「你说什么？！」黑子父亲实在料不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狂妄到了如此地步，毫不避讳在众人面前说出他和自己儿子的关系。

对赤司的话黑子也是有些意外的，他并不是没想过，但他没料到赤司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在这里就说出来。

对于自己的父母，他还是有些退怯的。

然而自己的手忽然被一双温暖包裹了起来，定睛一看，是自己的祖母。

那双苍老却有力的手紧紧握住她，年迈的祖母对着他微微一笑，进而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说道，「你还是那么顽固呢，孩子。」

「母亲？」黑子父亲从未料到自己的母亲会站出来为赤司说话，「母亲您是老了很多事可能不明白，这种有违伦常的……」

「我是老了，」祖母拉高了点声音说着，「但我眼没瞎耳没聋更没痴傻，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你儿子在处对象，不是你，」她顿了顿，「而且赤司这孩子我私下里接触过好几次，完全是个配得上哲也的好孩子，对哲也也是全心全意有担当，我丝毫看不出有何不妥，为何你们却如此百般刁难？」

「母亲您不明白，不是我们反对，而是……」黑子母亲低低地出声劝阻，「这个社会容不下……」

「同性之爱么？」祖母先说出了问题的症结，随即她转过头问黑子，「孩子，跟那个年轻人在一起，你幸福吗？」

黑子有些愣怔，对于祖母的问题，他始料未及，因为跟赤司在一起的日子里，他从未考虑过自己过得幸不幸福，因为那根本就不需要想。

和赤司征十郎在一起的日子，没有幸福以外的答案。

他慢慢地点了点头，叹出一口浊气，「应该说，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开征十郎君。」说着，他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父母，「父亲，母亲，我知道儿子出柜这一事对你们二老来说很难接受，但既然已经发生了，何不尝试着接受征十郎君呢？」

「孩子，你还小，还涉世未深，未必懂得情爱……」

「不好意思，我想打断一下，黑子伯母，」一边静默的橘枫忽然出声道，「您所说的情爱究竟是什么呢？是一场甜蜜美妙的你欢我爱，还是不计回报的默默扶持？」

因为橘枫的特殊身份，她见识过很多堕落的女人们，她们抽烟的姿势越来越熟练，但身边的爱人却是越来越随便，到最后，没有人能掐掉她们手中的烟，没有人能给她们一个家，没有人能替她们挡掉手中的酒，说白了，除了烟酒和孤独，她们什么都没有。

「如果是前者，你们更没有拒绝他们的必要，如果是后者，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比起当今的很多夫妻，都要深厚许多。很多男女之爱，在金钱和现实面前没有丝毫的感情可言，即使砸碎了酒瓶也换不来清醒，弄脏了自己也换不回爱情。」橘枫握着自己的手臂，说得悲凉，乙羽隼不禁走上去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但是赤司前辈和黑子前辈却是不一样的，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想方设法取悦对方就能共度一生，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这……这简直是诡辩！自古以来男婚女嫁人之大伦，看看同性恋有几个是能善终的？！」

「即便是条无比艰辛的路，」黑子忽然朗声说道，他直直地看着赤司征十郎，语调少有地铿锵有力，「我也想和他走下去，父亲，母亲。」

一时间氛围沉默到了极点，除了风吹动窗帘发出的沙沙声外，再也没人说话。

「唉，孩子他爸，还是让孩子们去吧，他也长大了，懂得是非观念。」良久，还是母亲做出了妥协。

「……你说什么？」父亲有些不悦地眯起眼。

「我们做父母的，不就是希望孩子能活得健康幸福吗？至少哲也他并不认为和那位少爷在一起很痛苦，那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做父母最大的幸福，不就是希望看到孩子们幸福吗？

这就足够了。

「你……」黑子父亲看着满屋子的人都盯着他看，他颇有些恼怒地甩了甩手，大步走了出去，「随便你们！」

黑子有些忧伤地看着父亲出门的背影，老实说，长那么大，他还是头一次惹自己的父亲生那么大的气，内心难免负有罪恶感。

「不用在意，等他想通了就好了，」母亲捏了捏他的手，柔声说道，「我会去和他好好说说的，不过，赤司家的少爷，」女人转过头，和黑子一模一样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赤司，「我们妥协并不代表认同，如果哪一天让我们知道哲也他和你在一起并不幸福……」

赤司勾起了嘴角，微微欠了欠身，「我知道，不过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以我个人和家族的名义发誓。」

「说起家族，」黑子母亲有些担忧地问，「你父亲和亲族……」

「这您不用担心，」赤司抬起头，郑重地说道，「我父亲他是一个比起所谓的面子更在意实际成果的人，只要令他无话可说，他自然不会对哲也百般刁难，而且，」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黑子，眼角笑意盈盈，「父亲他还挺中意哲也的。」

这话一出令在场两位妇人皆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老太太连连点头道，「真是个难得的实在人。」

这话如果被赤司征臣听去了真不知道会作何表态，赤司苦笑，他接着说道，「父亲他不过是看重结果，至于亲族那边，我早就已经解决了，所以不会有人反对。」他说着，自然不会告诉他们他利用橘隆一这次的事件对家族内部进行了大清理。

他们不会看见任何黑暗，因为赤司早已把它们阻挡在光明之外。

 

「老实说，你的父亲竟然那么容易就讲通我真的很意外。」在送别了亲人朋友之后，躺在病床上的黑子斜睨着赤司，「是不是赤司君又起了什么为难的主意？」

关上门坐回病床边的赤司蹙着眉笑得一脸无辜，「这话还真是冤枉他了，我都开始替他伤心了。」

面对黑子求真相的表情，赤司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摸了摸对方的脸颊，嗯，养胖了不少。

「其实政客和商人都是寻求利益优先的人群，只要给他们看到足够丰厚的回报，自然就不会对一些可调控的小事斤斤计较，更何况你的确是深受父亲青睐。」

小事么……或许对那个人来说，真的只是一桩举手投足间就能解决的小事。

但赤司和他的父亲做了什么交易令对方那么爽快地放行，黑子非常疑惑，但只要赤司自己不说，他就不会去强求，毕竟自然有不说的道理。

「说起来这次的假期想不想跟我出去放松放松？」冷不丁地，赤司提出游玩的建议，「海外。」

「诶？可以是可以……但是护照……」黑子刚想说自己还没办理护照，结果看见对方从口袋里掏出的小本子瞬间就咽了下去，「真不愧是征十郎君，一切都已在你的计划之中。」

「只要是有关哲也的事我可是放在第一位的。」说着，赤司低下头，轻轻地在恋人的唇边印下一吻，「任何事。」

「总觉得有些不公平啊……」黑子皱起脸有些愤愤不平。

「为何？」

水蓝色的眼看过去，赤司仿佛在那眼底看到了一汪碧波清泉，正静静流淌。

「我几乎没有什么能为征十郎君做的事……」手指绞着被子，说得不安。

赤司却笑了，「你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面对对方疑惑的眼神，赤司再一次凑上去，唇齿纠缠。

待在我身边，就是你唯一要做的事。

用一辈子的时间。

【END】

至此，这个“温吞”的清水向的日常文至此完结啦~~感谢各位看官一路的支持，番外惯例是放在本子里的，本子信息有空会和以前的即刊一起放出的，另外打个广告~我参与了菜菜的合刊，那本刊物真的是阵容庞大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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