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曷成字

【赤黑】红与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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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征十郎君……」黑子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赤司耳畔响起，他回应的，是懒懒的鼻音声。

顺手低低略过对方额上被汗水沾湿的碎发，「怎么了？」

「你父亲那里……」然后黑子就感觉抱着自己的那只手臂忽然收紧了。

「哲也，」云雨刚过不久之后的声音还带着慵懒般的粘性，赤司的话中鲜有地带上了警告的成分，「我说过了，那里不需要你担心，而且我也已经明确跟父亲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但是……」黑子顿了顿，他不知道赤司会不会打断他的话，但对方似乎并没有这个意图，也就继续说下去了，「迟早你父亲会旧事重提的，更何况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那背后还有你一整个家族。」

赤司家族究竟是个什么由头，原本并不关心的黑子也是略知一二，更别提答应和赤司交往后他特意去查了一下。

比起自己这边的担忧，恐怕赤司背负压力比他大多了，毕竟他还有赤司护着。

但赤司，由谁护着呢？黑子可不会异想天开的认为凭自己就能护着赤司免受家族和社会的逼责。

毕竟自己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也只不过比别人幸运，他遇见了赤司，但对以后来说，究竟是幸运还是灾难，谁都无法预料。

「哲也，」赤司忽然之间翻身压在黑子之上，漆黑的屋内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惟独那双眼在黑暗中分外透明，其中蕴含的情感令黑子乖乖闭上了嘴。「看来刚才还不够努力啊，你竟然仍有体力来关心这些事。」

戏谑的语调令黑子心里一阵发毛，咽了咽口水，「……我……我也只是关心……」

「如果真要关心，那还不如只看着我就好，哲也，看着我就好了。」

低下头，再次袭上了对方的唇。

 

 

「哲也，今天家里有些事，我得回去，抱歉不能陪你进晚餐了。」几天后的早晨，赤司伸出手提黑子理了理有些乱蓬蓬的头发，一脸歉意。

迷迷糊糊的黑子听了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条件反射般地回了一句，「一路小心。」

接着，气氛沉静了好几秒。

「呃，抱歉征十郎君你说今晚要回去？」工作日的时间内让赤司回去还真是少见呢，黑子的脑回路这才开始转动起来。

赤司无奈地摇了摇头，黑子早上总有点神游天外的毛病还真是多少年都没改，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的脸，「是啊，所以晚饭你只能自己解决了，别胡乱吃啊。」

「嗯，我知道了。」黑子淡淡一笑。

 

大学的日子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赤司的科系和自己所读的系并不在一个教学楼，所以除了吃饭和休息时间，在同一个校园内的两人甚少有交集。

「嗯……果然这里还是应该去问问教授的意见啊……」拿着手里的文稿，黑子一边阅读着一边往文学系教授的办公室走去，不料一个没注意，和迎面走来的一个女生撞在了一起。

「呃！对不起……有没有受伤？」也不顾洒落一地的稿纸，黑子忙去查看女生的情形，一边暗自责怪自己为何如此不小心。

女生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平白那么撞上一个人她也始料未及，查看了自己的四肢并无大碍后对黑子礼貌地点了点头，「没事，多谢关心，是我没注意到有人，真是对不起。」

见对方如此客气又温婉得态度，黑子不禁吁了口气，刚才自己还担心万一碰到一个蛮不讲理的女生该怎么办，看来自己是多心了，「不，是我不好，走路时还走神。」说着，开始收拾起地上的稿件。

「啊，我来帮你吧。」女生说着，也开始动手帮他把散落的文稿一一捡起叠好。

「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还让你帮我这个忙。」黑子一脸歉意，但那个女生只是对他淡淡笑了笑，就低头继续做她的事。

「……黑子……哲也……？」看见文稿最后的署名，女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讶异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没什么存在感极为普通的少年，「你就是黑子哲也？获得芥川赏提名的那个テツヤ（Tetsuya）？」

「呃，是我，请问……有什么问题吗……」黑子有些愣愣地回答，然后他看见面前少女的表情由惊诧转变为欣喜。

「啊哈！真是太好了！一直听人说テツヤ是我们学校文学系的前辈还期望着哪天能遇见呢，」女生一脸笑容带着略微的激动，然后一只手胡乱地在自己的包里翻找着什么，随后拿出一支笔和一本记录本，「能麻烦给我签个字吗？黑子前辈，我是你作品的粉丝啊！」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动作，黑子没被吓到绝对是假的，毕竟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在自己面前遇到所谓的粉丝，微微一笑，接过那人递来的本子和笔，「好。」

「たちばな（tachibana）…かえで（kaede）…这是你的名字吗？」手拂过封面上写下的平假名，黑子询问着。

女生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因为父亲出生在加拿大，从小喜爱红枫，所以给我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枫叶啊……」黑子理解地点了点头，「也有“请回来”这么一个谐音呢…看来你父亲很疼你呢。」

少女露出有些悲伤的面容，「是啊…但是我却无福消受了……」

看着对方的表情，黑子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些说错话了，「呃，真是非常抱歉，烦请能告诉我たちばな的汉字写法吗？」

少女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拿过笔，下笔前微微顿了下，低低地叹了口气，随即便在本子的最后一张纸上写上了自己名字的汉字写法。

立花枫。

黑子了然，便翻过本子在空白的那一页上写道：

立花枫小姐，或许这个世界并不美丽，但也因此美丽，在某个地方，依然会有其他小小的幸福在等待着你，请加油。テツヤ留。

「谢谢你，黑子前辈。」看着上面的祝语，立花枫笑得有些腼腆又有些感激，「看黑子前辈似乎急匆匆得还有要事，我就不打扰了，有缘再见。」

「好，立花小姐有缘再见。」说着，黑子站起来，目送着立花枫的身影消失在了楼道转角处，然后回头走向教授的办公室。

 

等他再出来时，发现刚刚遇到立花的地上有个亮晶晶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条枫叶的挂坠，看样子估计是手机链或者笔袋拉链上挂着的装饰品，但黑子也不确定是不是刚才那位少女的东西，想了想，他把它收进了口袋。同为文学系的学生肯定有再碰到的一天，到时候就问问吧。

 

 

「哲君！！！」还没走到大学门口，就听到一个异常健气的女性声音传来，然后，自己被熊抱了。

「唔……你好，桃井，好久不见。」能得到这样热烈招呼的除了初中时便喜欢自己的桃井五月，再也没有别人了。

然后身体一轻，原本还挂在自己身上的桃井立刻被外力给拉开了，「喂！你想杀了哲嘛？！你这大胸女！」

「阿大你在胡说什么啊！哲君才不会在意那么多呢？是吧哲君？」

「嗯？青峰君，好久不见，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对于挚友青峰的出现黑子还真是没有意料到。

青峰早在高中时就被早稻田大学篮球部的教练相中，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进入了早稻田，现在则是日本青年篮球队一员，刚随队前往国外集训。

「昨天，」青峰有些无所谓地掏了掏耳朵，「刚下飞机床都还没热透就被五月从被窝里拉了出来。」说罢打了一个呵欠。

桃井瞪了眼青峰，「真是的，阿大你也很久没见到哲君了吧？而且这还是赤司君特意拜托我们的。」

「嗯？征十郎君？」

「嗯，是啊，一大早赤司君就来了电话呢，」桃井还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说他今天有事不能来陪你吃饭怕你闷就喊我们来了。」桃井笑了笑，「反正东大和早稻田都在一个城市，来来去去近得很，所以我们就来了啊~」

「真是抱歉了，打扰你们两个难得的独处……」黑子苦笑，他又何尝不明白赤司这是拉着这两个人要监督他好好吃饭呢。

「唉哲你说的什么话！成天对着这头母猪我自己都嫌烦呢！」

「混蛋阿大那你当年告什么白啊！」面对发小兼恋人不改以往的态度对自己，桃井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国外大波美女那么多怎么就不见你找一个回来呢？」说罢还挑了挑眉，挑衅一般地看着对方。

「切，少跟你一般见识，走吧哲！去吃肉吃肉！发现一家很棒的烤肉店哦！」接着，就不由分说地把黑子往校外拉。

「啊，等下，青峰君！」黑子赶紧制止青峰，然后从对方臂弯里挣脱往一边跑去，「立花小姐！」

「嗯？黑子前辈？好巧，我们又见面了。」校门另一边走着的正是不久前刚遇见的立花枫。

黑子赶紧跑过去，并把口袋里的挂坠递给对方，「是啊，啊对了，请问这是你的东西吗？」

「啊……」立花看见这个挂件后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但很快被笑容掩去，「哎呀，这是我的，我还以为掉了呢，多谢前辈！」

说着小心翼翼地从黑子手里接过，一脸感激。

「如果是重要的东西请务必收好啊，立花小姐。」黑子好意地提醒着，随即和对方道了别，朝青峰和桃井那里跑去。

「哲，那个美女是谁啊？」

「真是的阿大，看见大胸的漂亮姑娘都不放过！」桃井嘟了嘟嘴，「那个人是哲君的校友吗？」

「啊，同一个系的学妹，她掉了东西正巧被我捡到了，走吧青峰君。」说着拍了拍青峰的肩膀，也不再做过多的停留。

「那个女孩……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桃井有些疑惑，下意识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对方，却见远处那女孩一脸哀愁地低头看着手中的挂件。

似乎，哭了。

 

 

「对不起父亲，这事我在几周前就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恕我不能答应。」酒店的包房内赤司一脸严肃地回绝了他父亲的话。

「征十郎，这事没有你能拒绝的余地，而且你也没理由拒绝。」赤司征臣并没有看自己的儿子，脸上既没有高兴也没有怒意，仿佛例行公事一样。

「理由我早就说过了，儿子还没有那方面的打算和准备，比起这个，怎么能更好地经营赤司家族的产业才是更主要的。」赤司征十郎对于今晚的赴宴有些不悦，但不能在父亲面前表现得太过明显。

「公司的经营随着你逐渐搭手会一点一滴地教给你，这都不是当务之急，橘老的好意你不能推辞。」

赤司征臣回过头望向儿子，虽面无表情，但眼神中所展现的含义多少年来他的儿子已经非常清楚了。

不能拒绝，无论何种理由。

「父亲，我无法想象一门亲事能比家族企业的发展更为重要。」赤司故意忽略那无言的命令。

「好的亲事能更有利于企业的发展，这将会是极大的助力，征十郎，你一向冷静理智，我不认为你会做出有损赤司家名誉和危害到赤司集团利益的事。」

「可是父亲……」

「老爷，少爷，客人来了。」门口的侍从悄悄地说了一声。

「请他们进来。」赤司征臣说着，然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知道你不会令我失望。」

赤司征十郎不语，站起身一脸淡然地和父亲迎接从门外走进的两个人。

 

走在前面精神奕奕的老人他认识，橘家的老当家，虽然对外公布隐退，但实际上还操控着橘家大部分的机能运作，至于另外一位……

「哦，这位就是你家犬子啊老弟，真是长大了快认不出来了！英俊挺拔玉树临风啊哈哈哈！」橘老豪爽地大笑着称赞起来。

「征十郎，来见过橘老和他的孙女，橘枫小姐。」

「你好，赤司征十郎。」从小良好的教育令赤司在女性面前一直都是温文尔雅进退得宜，他朝对方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

「你好赤司君，我是橘枫。」少女点头弯腰微微施了下回礼，淡淡地笑了。

【TBC】

大家是不是猜出了什么呢hhhh（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