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曷成字

花 · 魁

【魁之章·五】

 

「少主您说他真的会同意吗？」实渕说着，把一杯泡好的红茶递给赤司。

对方接过，抿了一口，淡淡地说，「他肯定会来。」

仿佛是为了呼应一般，办公室的座机响了。

「什么事？」实渕走过去按下接听键。

「实渕先生，这里有一位客人要求找您，他说他叫黑子哲也。」电话里，有些公式化的女声机械地回答着。

「我知道了，你让他在那里坐一会儿，我稍后过去。」说完，挂断了电话。

「少主，还真是如您所预料的。」实渕回过身，笑得毕恭毕敬。

赤司听了也只是微微一笑，放下茶杯，看着落地窗外的高楼琼宇，「但来是点头是拒绝，那就得看他考虑得如何了。」

「能进“奇迹”是多少人争破头的事，他会拒绝？」

「玲央，黑子君他不看重那些，」赤司说，「你跟他多聊聊就会知道了，那些世俗的钱财名声，对于他而言，只是粪土。」

 

【他想要的，更低俗，但也更高贵。】

 

 

「让您久等了，黑子先生。」实渕姗姗来迟，黑子倒也不急，等待的时候恰巧在翻看会客室的杂志。

「不，是我不好，没事先通知就过来了，一定打乱了实渕先生的行程计划吧？」黑子见人来连忙放下杂志，站起身迎过去。

「啊，没事，恰巧这几天公司还算清闲，您坐吧。」摇了摇头，实渕示意黑子坐下，他也坐在他的对面。

这是他第二次近距离接触黑子，的确如赤司征十郎所言，沉稳如水，不骄不躁，又甚少受周围环境影响，是个难得的人才。

「那个……赤司君呢？」黑子问道。

实渕笑了笑，「董事长他有公事商讨目前并不在公司里，他估摸着黑子先生今天会来特意让我留下等候大驾。」

 

实渕出去时，赤司曾叫住他，让他别告诉黑子自己在公司里，问其原因，赤司只是淡淡回答了一句，【恐怕这时候看见我会动摇他的内心。】

 

「他不在是吗？」听到赤司不在时黑子的眼微微睁大了。

「是的，真的是非常抱歉。」实渕暗下诧异，看黑子的反应，似乎是有些失望？「那需要再这里多待一会儿吗？我立刻去通知董事长，我想他也差不过该结束会议在返程途中了。」

「啊不，不用，倒不如说，他不在还比较好说话。」

 

还真是可怕的洞察力和预测能力啊……征酱~

实渕玲央心底叹服，但脸上表情依然做得滴水不漏。「那黑子先生今天前来，是来告知您的决定的吗？」

「是的。」黑子认真地看着实渕，脸上毫无迷茫。

 

「我决定加入。」

 

 

昏暗的房间内，伸手几乎不见五指，黑子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安静的屋子里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非常清楚。

还是决定了啊。

从告诉实渕自己的决定一直到回到家为止，感觉一直恍恍惚惚得精神不在状态，好像那个做决定的人不是自己，那个在路上走回家的也不是自己，甚至现在坐着的依然不是自己。

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加入，这在之前是难以想象的。

习惯一个人的他。

 

忽然门铃响起，把黑子从晃神的状态中拉回了现实，他连忙跑去开门。

「嗨！您好！请问是黑子哲也先生吗？」一打开门，就听见一个异常健气的青年声音传进自己的耳朵里。

「呃，是的……你是……」黑子愣愣地看着对方，年轻的男子穿着工作制服戴着鸭舌帽，遮住了自己的脸看不清表情，但怎么看，都应该是快递人员。

「您好，这里有一份您的包裹，麻烦签收下！」说着，把一个包装很精致的小盒子递了过去。

可黑子犹豫了，因为自己并不记得有叫过什么快递，而且，现在都已经深夜了，还有在深夜工作替人送东西的快递吗？

似乎看出了黑子的犹豫不决，快递小哥笑了下，朗声说道，「放心好了，我们都检查过，没有危险物品，而且这个包裹的寄件人托我给您捎句话。」

「这是你想要的东西……这样的话。」

想要的……东西？

黑子思索再三，还是拿过笔签收了。

「谢谢惠顾！」说着，青年一个小跑地便离开了。

 

黑子反复垫量着这个小小的盒子，正打算动手拆开，放在桌上的手机此刻忽然震动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是陌生的号码。

「你好。」他接起了电话，但手里的活没停下。

「东西收到了？」那一头传出了一个他意料不到的嗓音，有些低哑失真，但确确实实，那是赤司征十郎的声音。

「……赤司君？等等，这个包裹是你寄来的？」

「显而易见。」

 

就在刚才黑子关门进屋的时候，走下楼梯的快递小哥就拿起电话打给了对方，「喂，赤司，对方收货了啊！」

 

也就说刚才那个快递人员可能也是赤司安排的人……

「你寄了什么给我？」一边夹着电话，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

「小太郎没把我的话转达给你吗？」另一边厢赤司的语气有些惊讶。

「他说了，说是我想要的东西……」

「嗯，的确是这样没错。」

「所以说赤司君到底是什……么……」

话还没说话，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一看见那个东西，黑子便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伸过去拿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电话那头的赤司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微笑着闭上眼，「说了，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那朵他想盗走但没成功的水玉兰花，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黑子的手上，客厅内柔和的灯光洒下，散发着五彩晶莹的美妙光泽。

 

「为……什……么……」黑子不禁拿起来高举着，在灯光下仔细瞻仰这颗古老名贵的水玉装饰。

「这是我们一开始就约定好了的，只要你加入，这个东西就是你的了。」

「可我明明记得那上面写的是“可能”啊……」

「啊……那个啊，那是手抖写错了。」

「……赤司君，我可以告你商业欺诈吗？」

「当然可以，前提是如果你有稳赢的把握。」

「……」

话到此处，黑子忽然笑了，轻轻浅浅得，在电话那头的赤司听得异常舒服，「有那么高兴？」

「也不是，」黑子把玩着兰花，「总觉得自己以前就好像是个傻瓜一样，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结果到头来这个东西倒自己送上门了，不过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是把自己卖了才得来的报酬。」

「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是被卖了的话，那才是真的被卖了，」赤司说，「我给你选择，等于给了你反抗的权利，今后依然有效，只要你认为我所作所为是错误的话。」

「那还真是谢谢赤司君的信任。」黑子说道。

 

这时候，屋内的钟响了起来，黑子转头看去，原来不知不觉已经0点了，又一天的开始。

「对了，还有件事……」赤司的声音忽然从那头响起，总觉得比刚才更加有些低哑，混着电流的杂音沙沙得，有种性感般得好听。

黑子都不自觉地被这个声音所吸引，「嗯？」

 

「生日快乐，哲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