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曷成字

【短篇】彼岸花

终于写出来了……这几天快忙疯了所以拖了稿真是万分抱歉……OTZ

yeah~~终于能去玩游戏了泥垢！

【三】

 

蓝河在梦境里，感觉自己的身子仿若在云海中沉浮。

想醒也醒不过来，只觉得包裹周身的温暖，和着略带悲伤的笛音，让他莫名地痴迷，眷恋。

想一直这个样子。

留在这里……

 

【你这是痴心妄想！】

忽然狂风大作，四周的气温骤降，笛音也随之消失，蓝河猛然睁开眼，一个翻身爬起，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到了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

叶修也不在。

 

四周混沌阴暗的迷雾笼罩着自己，阴冷的寒风刺骨难耐，蓝河双臂抱着，试图抵挡入侵的寒意。

然后，他看见了，

不远处唯一的亮光那儿，聚集着不少“人”。

那个方向，正是刚才把他弄醒的声音来源处。踌躇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那儿的人都穿着诡异又复古的衣服，身配着兵刃，围成一个圈，望着里面。

蓝河走到他们身边，但奇怪的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探了探头，想看看圈里到底有什么。

然后，他愣在了那里。

 

圈中央，一身狼狈的叶修正紧紧抱着一个失去意识的人跪倒在那里，那人浑身都是血，还在不停地外流，地上小小的血泊一片接着一片。

而且，那张脸，是自己。

 

【叶修，】站在正前面的人皱着眉头阴郁地望着他，【他已被天煞罗刹所伤，煞毒早已入侵四肢百骸，无可救药了，为何还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呵呵……】叶修嘴角扯着一个笑，并没有看他们，只是伸手，摸了摸怀里那人的脸，【我就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不为了他疯魔癫狂，那还有什么意义？】

【你这是在逆天。】

【在蓝的眼里，我就是他唯一的天。】握起那人的手，轻轻抚在自己冰冷的脸颊旁，眼中的缱绻情意让旁观的蓝河左胸莫名钝痛。

【而且，他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我不救他还有谁会救他？所以，说什么也要救他，老韩你就别阻止我了。】

【还魂复生大法对被煞毒伤过的灵魂无效，即便如今天煞罗刹已死也一样。你不是不知道，就算成功，也只能保他七世，而且每一世的他都会到这个年龄必死无疑，这是罗刹鬼的诅咒，没有谁能够逃开，而且施术者也极有可能……】

【老韩……什么时候你的话也变得跟那个话痨一样多了？】叶修淡淡地打断对方，后者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

【如果你真要这么执迷不悟下去，我也没办法，最后痛苦的还是你自己，你记住了。】金光笼罩，刺得蓝河差点睁不开眼，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周围的人都消失了，余留叶修和他怀里的那个人。

 

寒意再次侵袭而上。

叶修不自已地咳了两下，吐出了血，蓝河这才发现，叶修也受了伤。

「叶修！」关心的本能促使蓝河跑上去想查看对方伤势，结果没想到伸着的手竟然直直从叶修身体上穿了过去。

「这是？」蓝河不放弃地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而且叶修的反应也和先前一样，并没有注意到蓝河的存在。

蓝河这才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独立的空间内，那里，除了他自己，并没有任何人。

这个空间，就叫做梦境。

 

【蓝啊……】叶修抱着怀中那个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人，静静地凝视着他，仿佛永生永世都不够。

这样的叶修，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原来，那个嬉皮笑脸不正经的叶修，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吗？

蓝河想着，随即目光向下，他注意到了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胸前有个巨大骇人的伤口。

仿佛被什么利器所伤，斜纵于上，除了流血外，还在往外冒着丝丝黑气。

 

伤口的形状，位置，大小，都和自己的胎记无异。

蓝河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胸，他混乱了，迷茫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修把手轻轻地放在那道伤口上，暗紫色的光芒透过手，覆盖在伤口上，很快，血彻底止住了，缠绕在伤口上的不祥黑气也黯淡了很多。

【呵呵……】蓝河听见叶修在笑，但是，却是那么悲伤。

【好好活下去啊……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低头轻轻啄了下对方黯淡的唇，然后把人抱起，四周的地面上开始一阵阵闪出亮紫色的光晕和符号，把两人包围在中间。

 

渐渐的，那个酷似自己的人慢慢升空，紫色的光晕开始包裹住他的身体，越缠越多，光芒也越来越亮。

【再会了，我的小蓝。】

叶修温柔地笑着，眼角却划下了一丝晶亮。

 

光芒一闪而过，蓝河瞬间失去了意识。

 

 

「……」

「……蓝……」

「……小蓝……」

「……小蓝……醒醒……」

蓝河在迷糊中慢慢睁开眼，愣愣地看着面前一个无限放大的脸孔。

「醒了，让开。」被短暂地吓了一跳后，脑袋立时清醒。

「啧啧，真可惜，」叶修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蓝河坐起来，腿上的重压瞬间消失，竟然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哥还打算把睡美人吻醒呢。」

 

谁是睡美人啊！

蓝河白了他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问道，

「你知道睡美人？」

「嗯啊，哥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哟！」叶修笑。

得了，吹，继续吹吧。

「所以我很向往当那个能把公主从沉睡魔咒里唤醒的王子殿下呢，」死皮赖脸地凑上来，「如何，肯不肯赏给我这个脸啊？小蓝？」

「唉别闹了！」伸手把对方推开。

叶修忽然不动了。

「嗯？怎么了？」蓝河奇怪地看着对方。

叶修不说话，伸手，在蓝河的脸上抹了下，蓝河忽然觉得自己的脸凉凉的，被叶修带着薄茧的手指摩挲着虽有些刺痛，但很舒服。

 

「小蓝你怎么哭了？」说罢，伸手给蓝河看自己的手，上面还沾着水，明显是从蓝河脸上抹下来的。

「啊？」蓝河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真有。

「呃……其实我也不知道……好奇怪……」他疑惑地看着叶修，歪着头想着什么。

「是不是跟刚才的梦有关？」叶修提点道。

刚才熟睡的蓝河忽然皱着眉低吟着，貌似是做了噩梦，所以叶修才会把他叫醒。

「……嗯……应该吧……」蓝河抓了抓头发，「但是我记不得了……总觉得是一个很悲伤很悲伤的梦……」

叶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蓝河其实都记得，但不知道为何，他看着叶修，却发现自己问不出口。

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他是谁，和眼前的叶修，究竟是什么关系？

 

良久，叶修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所以，前辈的意思是，蓝河可能想起来了？」高书累叠的案几旁，喻文州敲着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他这儿明显是插科打诨混日子的叶修。

「什么什么什么蓝河他醒过来了这怎么回事呢不是肯定会遗忘前世的吗怎么那么快就想起来了诶老叶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了啊唉我可怜的蓝……」一边冲过来的人连珠炮还没说完，叶修飞过来的书本就正中面部。

「少天你安静点，我来这里是找文州商量的，不是来听你废话的。」

「靠你个死叶不修当年我们是费心费力差点连命都搭上魏老大更是直接退休回天庭静养才好不容易帮你稳住了天魂你才能够继续在这里蹦跶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嘛？！」拿下书，黄少天气得大有种当年后悔救他的冲动，但根据喻文州的记录，二千多年来起码黄少天每隔一两个时辰都会后悔一次，因此也不会有人当真地以为黄少天真的在后悔。

「所以我才来找喻文州啊，唉真是，不是我说你，那么多年来也就只有你能受得了他。」叶修皱着眉对着喻文州摇了摇头，后者歉意一笑，说，「少天你先回去吧，我也想跟前辈好好谈谈。」

黄少天纵使有再多不满，也不会驳了喻文州面子，瞪了一眼对着他挥手的叶修，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书房。

 

「所以前辈，你来找我，到底所谓何事？」喻文州看着叶修，后者轻轻吸了口烟，缓缓吐了出来。

「能够让他继续活下去的方法。」言简意赅，但无比困难。

喻文州摇了摇头，「连前辈你都没有办法的话，像我们这样只是地府阎罗级别的鬼神，又有何能耐？恐怕连如来佛祖也……」

叶修只是继续抽着烟，不语，喻文州看了眼，见对方没有打断的意思，接着说，「说实话，当年我是赞同玉帝的，前辈你本不应该插手干预别人的生死，蓝河其实在那个时候就烟消云散会比现在好很多。」

「但是你知道的文州，我做不到。」

「所以前辈宁可自己痛苦七次也不愿就那么放手是吗？」喻文州的面前，摊着一本书，那上面记录着每一个人的生死，蓝河的名字，赫然在册。

「现在七世已过，蓝河的三魂七魄注定无法转世，等待他的，必然只是彻底消散，只是时机未到，他还能再在彼岸停留些时日……前辈，这一次，你还打算逆天命吗？」喻文州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上一次叶修逆天强行把蓝河的命数给延续到了七世之后，换来的结果，是自己三年的沉睡和同僚的帮忙才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命。

如果再来一次……

喻文州不敢往下想了，但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叶修是绝对会干得出来的。

他对蓝河的执着，已经超乎想象的疯狂。

 

「不过是阎罗神边的侍从，值得吗？」喻文州喃喃。

「那如果换成黄少天，文州，你值得吗？」叶修反问他。

喻文州愣了愣，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心知肚明，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我……」叶修刚想说什么，忽然外面看守的小鬼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路跌打滚爬才跑到喻文州座前。

「怎么了？这么慌张？」他皱了皱眉，阎罗殿的小鬼都得他的脾性，平时非常谨慎小心，从来没有那么手忙脚乱过，除了叶修出事那次。

一边的叶修咬着烟杆，虽然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但眼神中也隐隐察觉了似乎有些不简单。

「报告大王！大帝！大事不好了！」小鬼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慢慢说，到底怎么了？」叶修让他冷静下来。

「是，先前黑无常大人传话来，让我告知大帝……」小鬼微微抬了抬头，叶修的神色琢磨不透，但叶修直觉可以感受到，不是什么好事。

「蓝河大人他落水了！！」

 

叶修听闻二话不说抄起一边的骨伞直接冲出了阎罗殿，丢给脸色瞬间惨白的部下一句「文州，把沐秋找来！无论用什么方法！强押也要押他过来！」后，瞬间消失了踪迹。

 

 

 

「嗯？叫蓝的人？」早些时候，蓝河看叶修不在就去奈何桥边找黑白无常，想向他们打听打听关于那个梦里人的事。

看着黑无常瞪大眼睛盯着他的表情，说实话还是挺恐怖的，「那个……黑无常大大……你知道么？」

蓝河绞着手指，说实话，每次看着黑白无常，总有种被审讯的错觉。

「啊！那个啊！当然……唔！」一边的白无常飘过来刚要说什么，黑无常以极快地速度回身，击肘，一个旋风扫把白无常打了回去。「那么多亡魂赶紧干你的活儿包子！当心漏了一个被老叶发现的话咱俩都玩完！」

又来了，蓝河通过对话和两人的反应，可以很确定那个叶修，绝对不止“孟婆神”那么简单。

「蓝河，虽然我是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了什么传言，但我认识叶修那么长时间，真没听说过有个叫“蓝”的人跟他关系异常亲密，」接着他狭促地笑了一下，「倒是讨厌他的人，比比皆是。」

「啊？」

「没什么，这你不必知道。」说着，黑无常拍了拍他的肩膀，蓝河瞬间有种蛇攀附在肩上的异样感。

「好了，你赶紧离开这里吧，如你所见，」黑无常摊开手指指身后，「今天投胎的比较多。」

见对方不想多谈，蓝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黑无常深深看了眼蓝河的背影，摇了摇头，飘了回去。

 

 

沿着河岸的蓝河慢慢走着，想着刚才黑白无常的反应，他可以很清楚，黑无常说谎了，明显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存在的，但为什么瞒着不肯告诉他？是怕他自己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吗？

一想到这里，蓝河无奈地笑了。

拜托！那是叶修和那个人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不过……

蓝河慢慢抚上胸口，那里，有个和那人的伤口一模一样的胎记，这令他不得不在意。只要一想到这里，一想到叶修的那个表情，蓝河的胸口就会生生地疼。

想起每次叶修看着自己，那种深邃又悠远的目光。

唉……果然是透过自己在看着那个他吗？

蓝河闷闷的，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蓝河！停下！别走了！！」忽然黑无常急切的声音从背后想起，蓝河从思绪中回过神转头看着那个火急火燎朝自己冲过来的黑色大鬼，刚还想着发生什么事了，结果，一脚踩下，瞬间冰冷潮湿的感觉从脚蔓延而上，直冲大脑。

 

糟糕……

不知不觉，他走到河边了，现在一脚踩到水里了。

蓝河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然后，他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从忘川河里瞬间蹦出来几只狰狞可怖的水鬼，空洞的眼眶看着他一阵恶心，腐烂的指抓一拥而上，毫不留情地把蓝河拽下了水。

 

「不！！！！！」

寒冷又泛着腥气的河水瞬间把自己彻底淹没失去意识之前，蓝河听到了黑无常绝望又恐惧的惊叫。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