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曷成字

一眼万年

【二十九】

「真是！简直没完没了了！」勾起手指，远处攻来的敌人被活生生吊至半空，「我最不擅长的就是战斗啊！应该让某个肌肉男过来才对！恶心死了！」说话间，被勒住的敌人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扭断了脖子。

「那也是没办法的啊，你就忍让一下吧，花宫。」木吉无奈地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银剑毫不留情地刺进了身后打算偷袭之人的心窝。「啊，别忘了善后处理，不然赤司那里……」

「我知道！」花宫烦躁地挥了挥手，从身体拎出来的敌人心脏瞬间被撕碎，「别老是拿赤司那死小鬼提醒我！」

「诶？是么？不过那的确是赤司……」木吉呆呆地看着他，以为花宫不记得赤司的命令了。

「啊！我知道！赶紧把这里处理掉！」花宫郁闷地抓了抓头，每次和木吉出来总会令他心情大打折扣，因为他实在受不了这个男人某些天真的想法和一副老好人面孔。

「把这些尸体烧了就好了吧？」完事后，花宫靠在路边的树干上，一脸的表情好像说着“终于解放了”。

木吉把最后一具尸体堆放在人山上后，笑着回头「是啊，辛苦了。」

「切，还真麻烦。」花宫叹了口气，眼神瞥向一边。

「木吉。」

「嗯？」

「这家伙就带回去给赤司当见面礼吧。」抬手一勾，花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拖出了一个人。

「这家伙是？」木吉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陌生人问花宫。

「从刚才开始这家伙就一直在一边窥探，既然已经踏进蛛网了，那就别想逃了。」一脸阴险的笑容，无愧于“恶童”的称号，「给赤司那小鬼当下酒菜正好。」

「不，我想没有人会愿意吃的吧……」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那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抬地就开始磕头求饶。

「切，一点骨气都没有，真扫兴。」圈了一下手指，轻细但异常坚韧的丝线把人牢牢束缚住，连带封住对方的声音。「把他带给赤司，或许能挖出什么新消息，拜托你了木吉。」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我说花宫！」面对并不理睬自己而消失了的花宫，木吉放弃地垂下肩膀。

「真是……还是老样子啊……」

「唔……」黑子是在迷迷糊糊中，被奇怪的触感给弄醒的。

好像有谁在一边一遍又一遍不耐烦地轻轻拨弄着他的头发。

「哲也？醒了？」察觉到的赤司低低地问他。

「嗯……」黑子翻了个身，仰躺着看那个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脸，心里有种莫名的心安。「征十郎君为何老爱弄我头发……」

赤司哑然失笑，真不知这个人是天然呆呢还是明知故问呢。

「真不知道你这鸡窝头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说着伸手又拨弄了几下，柔软的发丝划过指尖的感觉非常惬意舒适。黑子的睡相一直很好，所以他那凌乱的头发是如何生成的一直是个谜。

温存了一会儿，赤司在黑子耳畔悄声说着，「今天的晚宴，我已经让他们划去了你的名字，你别去了。」

「为什么？」

「还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啊，哲也。」赤司的眼神自然地往下游移，黑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被那样吃干抹净还能行走如常那真是见鬼了。

「没事的，征十郎君，我能……」黑子不顾某个部位的疼痛挣扎着想起来，却被赤司立马翻身压在身下。

「哲也，违抗我的人下场都如何你应该很清楚。」勾起嘴角，赤司戏谑地看着某个脸蛋已经通红的家伙。「而且我更不介意明天的各种渠道都能听到“为了陪伴血奴，王无故缺席重要晚宴”的消息。」意图不言而喻。

「……我知道了，我听你的……」开玩笑，他可不想真的三天下不了床。毕竟其他同伴各种暧昧的眼光会令他非常坐立不安，更何况他不想赤司因为他的缘故被指为昏君。

一副可爱的小狗模样一瞬间令赤司有点难以把持，真不想让哲也被别人看见，抱进怀里疼一辈子等各种花痴有损帝王形象的想法一个个从脑洞中冒出来，不过最后仅存的那一丝理智勉强把那些欲望给压了下去。

低头在黑子的颈边摩挲了一会儿，如小猫一般惹得对方一阵阵轻笑，最后恋恋不舍地在薄唇上轻啄。

「乖乖等我回来，我会给你带香草奶昔的。」

「嗯，一路小心。」如往常送丈夫出门的妻子一般，黑子浅浅地笑了。

「哲也就拜托你了，玲央。」走出门的那一刹那，赤司低低地对着正候在门口的实渕说着。

「是，小征。」实渕微笑着点头回应。

躺在床上还沉浸在刚才幸福之中黑子，在慢慢平复的心跳中，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征十郎君，什么时候得知他最爱喝香草奶昔的？

以前的他是当然知道的，但现在失去记忆后……

思来想去，黑子觉得还是去找另一个赤司问问情况，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呀，哲也，你怎么来了？】赤司的表情有些惊讶，但很快便隐去了，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征十郎君……

有一瞬间黑子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但那消失了一半的身体无不提醒着黑子，他没有看错，赤司征十郎的确在发生转变。

这是怎么回事？

他指着赤司那消失的半边身体。

【啊，这个啊……】赤司看了看那空洞的部分，笑着回答，【没事的，不如说，应该是往好的方向去了。】

什么意思？

赤司温柔地看着黑子，抬起还健在的那只手，示意他过来。

黑子慢慢地走上前牵住，宽大、有力但又不失温暖的手一如记忆中那样，牢牢握住自己的。

把黑子牵到自己身边坐下，赤司抬起手臂，慢慢摩挲着黑子温润的白皙脸庞，发出满足的叹息。

【哲也，我快要离开了。】

诶？……

黑子瞪大眼，似乎这是一个难以消化的事实。

【你先别急，】赤司阻止了欲言的黑子，示意他让自己把话说完。【我想你现在会来这里问，肯定是跟另一个我有关吧？是不是某些本应该遗忘的东西又出现了？】

黑子点点头。

赤司了然地笑着回答，【所以我才说，它是往好的方向去了啊。】

空洞的半身，象征着两个赤司正在逐渐合为一人。

赤司征十郎的记忆，正在逐渐回到原本的身体中去。

【再过不了多久，这个我的存在就会完全消失了吧。】看着对方那氤氲着水汽的蓝色眼眸，赤司温和地揉了揉他的发，这个习惯恐怕一辈子都改不了了。【事情的发展都如你所期待的那样，“我”会恢复记忆，这是好事啊哲也，不用露出那种悲伤的表情啊。】

这样……不就等于以后再也见不到征十郎君了么……

【呵呵，小傻瓜……】手指轻轻擦掉了对方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滴，赤司笑得坦然，【我跟“我”有区别么？】

【而且，我本来就是从你的内心诞生的，响应你的呼唤而来，现在你的愿望要实现了，我也该回归到我原本应该待的位置去了。】

为了护住赤司仅存的人性，不让它随着记忆的封印一起被剥夺，黑子在无数次的思念中，无意识地创造了血赤司，作为那个人的分身，住在了自己的灵魂深处，但也因此，保住了未来的可能性。

【所以哲也不需要担心不会再见不到我，我一直在你的身体内，会一直一直守护着你。】

单臂轻拥住黑子，血头一次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当然，黑子看不到。

【放心吧，我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的，即便对你不利的是另一个我，只要如同往常一样，一个加速回旋打上去，就行了。】

……征十郎君，这种时候你竟然还开起了玩笑……

低下头，不知是笑还是哭，黑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呵呵，一生中总有些难得的事，你就当做这是我第一次为了你开的玩笑好了。】赤司摸了摸黑子消瘦的后背，心想着果然以前还是吸收太过了，哲也的身体可没办法一下子承受那么强大的能力消耗。

还真是个，无论什么时候都爱逞强的人啊。

【所以，你……哲也？哲也？！】赤司还想说什么，忽然发现黑子有点不对劲，回头看去，黑子像个娃娃那样头随意地耸拉着靠在他的肩膀上，失去了意识。

【喂，哲也，你醒……啊！！】忽然一阵剧痛如针扎般密密刺激着赤司的大脑，他一个不留神松开了手，黑子如破布一般向地面摔落。

【哲也！！】被疼痛侵蚀的赤司身体失去了行动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子的身体，如光一般，消散。

「哼哼哼哼。」站在沉睡着的黑子身边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翔子。她握着的试管中，正散发着淡淡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现在你会怎么办呢？征十郎君~」望向一边，灰崎也已经把重伤的实渕玲央丢进了一边的角落内，脸上露出嚣张的笑容。

【哲也……】抵挡不住随后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涌来的困意，血赤司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