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曷成字

一眼万年

【十三】

【你……是谁？】红发的帝王望着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的人，眼中有着疑惑。

看着王的眼中满是悲伤和无奈，以及难掩的激动，【我叫黑子，黑子哲也，初次见面……】

【哲……也……】王细细回味着这几个简单的发音，仿佛很久以前，他经常这么喊。

【我们以前见过？】王看着他，可以肯定，他的身上有令人怀念的气息。

黑子微微弯了下腰，【因为场合缘故见过几次而已，并没有深交。】

【是么……】王对着低头的黑子多看了两眼，【既然是黄濑家的人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不过得展现出你的能力来……】转过身，拉着一边震惊还未从眼里完全褪去的黛离开。

【……我不需要无用的废物。】

短短几个字，仿如细针一般一根根扎进早已停止的心脏中，疼得难受，却又不得不忍耐。低着头，不让对方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勉强平复着情绪，不让对方从自己的声音中发现破绽。

【……是。】

紫原打开通往自己房间暗格的门，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着。毕竟高大的身材要在这种地方行动多少有些勉强。

「喂……醒着吗？」暗房中低头坐着一个人，手脚都被镣铐铐着，耸拉着脑袋，好像睡着了一般。紫原走过去，坐在面前的椅子上。

「……你还来做什么？该知道的早就全知道了，剩下的即便你们动用洗脑的方法也挖不出什么了……」冰室抬眼冷冷地看着紫原，尽是不甘。

死鱼眼对着冰室看了半天，紫原把嘴里叼着的美味棒彻底塞进嘴里。「不，今天不是来跟你要什么情报的，你大脑里装的东西早在你成为血奴的那一天我就已经都知道了……」

「那还来做什么？」冰室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面前这个看似长不大的大男孩身上，有太多未知的谜团。

正说着，一个美味棒塞进了冰室嘴里。「只是来单纯看看室仔好不好而已，吃吧，里面没下毒。」

来不及做出反应，只是机械地把实物吃下去，或者说，即便不想吃也做不到。

「等过一会儿，我就把室仔放出来，不必再待在这种地方了。」环顾四周，老实说，这样狭小的地方他再多待几分钟都难受。

「怎么？要把我移交军事法庭了？」冰室讥讽地说着。

「不，只是单纯把室仔放出去而已，像以前一样生活就可以了。」紫原仔细端详着对方漂亮的眼睛，「室仔还是笑的时候最好看了。」

「这算是讨好我吗？」呆愣了片刻，冰室有些无奈，「我可不会吃你这套。」

「嗯……随你怎么认为好了……」坐了一会儿，紫原起身离开暗格。

「奇怪的家伙……」看着离去的背影，冰室摇了摇头，闭上眼，继续浅眠，不过心境，不似开始那么平静了。

「等等，小黑子你真打算现在就回去见他？」黄濑不敢相信地看着正在屋子里来回忙碌收拾东西的黑子，原本以为他整理心绪得花点时间。

「嗯，事不宜迟，再拖下去不是办法。」被黄濑救下之后，黑子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包括赤司失忆，黛的出现，然后黄濑他们也从黑子那里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情报，结合推断下来，所有的事实都指向一个方向，这两件事是有关联的。

也就是说有什么人为了方便靠近赤司从中暗做手脚而导演了一出袭击刺杀剧，而火神就是这幕暗杀剧的执行者，黛便是之后被安排到赤司身边的人，至于冰室，便是眼线。

唯一的变数，便是黑子哲也这个人的存在。

行动失败灭口只是个勉强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为了以防万一，王的血奴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对此担当风险。因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但火神半路中的变卦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而且，火神君也逃跑了，所以很有可能黛也已经知道我还没死，一些事必须尽快。」现在是在跟时间赛跑，争分夺秒，一刻都不能停歇，再晚，恐怕真的无力回天了。

「或许有些傲慢，但现在，也只有我能拯救赤司君了。」在旁人面前，黑子永远只会称呼对方为“赤司君”，“征十郎”这个名字，只会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叫。

黄濑点点头，「也是，虽然有些不甘，但的确只有小黑子能打醒小赤司呢，」倒坐着，头磕在扶着椅背的手臂上，好动地把椅子摇来摇去，「不过话说回来竟然有人能从小青峰的眼皮底下逃脱，那个火神还真有本事呢……」

「火神君的确是个厉害的人，跟青峰君不相上下都不为过，青峰君看来是找到对手了。」黑子笑了笑，回忆起当时脸上虽然有些挂彩但表情却异常兴奋的青峰，黑子很是欣慰，因为他知道青峰一直以来都在寻找一个能势均力敌的好对手，看来终于遇见了。

「啊啊……是啊……这样我就要孤单了……」黄濑不满地扁着嘴，琥珀色的眼瞥向一边，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景致，心情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黄濑君是吃醋了吗？」黑子难得地调侃对方。

「吃醋？开玩笑！我黄濑凉太是什么人啊？可是少女杀手万人迷啊！这样的艳遇要多少有多少，脑袋抽风了才会看上那个黑……唔……」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大力就把黄濑从椅子上拉起来，然后就被吻了个天昏地暗。

「哟，黄濑，你趁我不在好像玩得挺开心的啊？」良久放开对方，青峰满意地看着被吻得气喘吁吁的人。

「小青峰你个精虫上脑的大色魔！！也不看看还有小黑子在啊！」黄濑害羞地叫嚷着，却引来对方的白眼。

「你在说什么呢，哲早就离开了。」

「诶？！什么时候？！！」房间里那个忙碌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看来是在一开始就很自觉地回避了。

「所以呢！正好，老子我这几天都忙得超累的，所以你就得好好犒劳我啊！」不由分说地横抱起黄濑把他丢在了一边的大床上。

完了……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黑影压上来的那一瞬间，黄濑在心里低低地叹着气。

黑子不是没幻想过再次见到赤司后会是个怎么样的表情。

激动？欣喜？愤怒？难过？或许都有吧，五味杂陈估计是最能表述目前心境的一个词汇。

见到之前一直在担忧，紧张，但见到之后，却有种想靠近但无法靠近的无奈和失落，因为，那人已经不允许自己靠近，他的身边早换了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和自己很像。

黛千寻。

黑子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从黄濑他们的描述再加上火神前段时间所说的事，恐怕，这个人也是科学院的产物，和自己一样，从出生开始就知道自己悲惨命运的同伴。

早前就听“父亲大人”们说起过，以自己为蓝本培养出的更加优秀的品种，等自己彻底没用后开始投入使用的，

新型的强化人。

「喂，我说你。」简短的会面之后，黑子在走廊上，与黛不期而遇。

黑子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既然还活着就奉劝你老老实实待着，不要做多余的事。」青灰色的眼中尽是不屑和厌恶，还有一丝不满。

面对这个人，黑子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或许也是感叹于对方和自己相同的命运，黑子淡淡地回应「黛君，被人当做物品玩弄的感觉很好吗？」

「你说什么？」黛皱起眉头，显然黑子的话有些激怒了他。

「你也应该很清楚，你也只不过是他们手里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物品，等用旧了没有使用价值了，就会丢弃，用新的替代……」

「即便如此我也比某个一点用处的没有的人强。」黛不耐烦地打断了黑子的话，还故意在关键词上加重了语气，「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要证明给他们看，我比你优秀得多。」

低头凑到黑子耳边，如同蛊惑一般悄声说着，

「就像旧型永远会被新型取代，你是赢不了我的，你所有的一切都碍眼无比。」

「即便如此……」黑子眨了眨眼，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即便如此，我也只会继续走下去。」

转头看着近距离的黛，「你做其它事我都不会来干涉，但是……」水色的瞳孔中满是坚毅，「如果你胆敢做出任何伤害赤司君的行为……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即便拼上我这条命，也要阻止你。」

「那就让我拭目以待。」黛扯了扯嘴角，讥讽地笑了，他压根就不会认为，已经被淘汰的旧型还会有翻身赢过新型的机会，况且，赤司征十郎，那个血族不可一世的帝王，已经逐渐被他窝在掌心了。这时候，无论谁的出现，都已经无法撼动这一事实。

无论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