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曷成字

一眼万年

【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青峰对于眼前所见的一切开始麻木不仁。

是因为自己太强了，还是对手太弱了，他不知道，凡是跟他对战的人，不论数量，最后全部都会被他撕裂，倒在血泊中再也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仿佛暗夜中伺机而动的黑豹，对准猎物一击必杀。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黄濑凉太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也是最凶的杀手，凡是反抗帝国亦或是黄濑家的人，全成了这头猛兽口中的饲料。

在不知道第几个人倒在自己脚下后，青峰靠在墙边，仿佛稍作休息一般，默默地从口袋中掏出烟。

黑夜中的红光忽明忽暗。

「啊啦，青峰君又是轻松解决啊。」屋外走进一个清秀可人的少女，对于眼前的血腥场景仿佛司空见惯一般，微笑地看着青峰。

「反正都是一些软蛋而已，还是赶紧解决的好。」抽着烟的青峰并没有看她，现在的他只是忠实地在执行主人所下的命令。「五月你怎么来了？」

「是小黄让我来的，说‘处理完了就赶紧回去，小赤司还等着呢’这样。」叉着腰，少女尽力模仿着那命令之人的口气。

「切，麻烦的家伙，走了五月。」摁灭了手中的烟头，青峰头也不回地带着桃井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毫无留恋。

昏黄的灯光下，赤司静静地听完属下的汇报后，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只说了句「让凉太多注意那里。」，便随意地挥退了下属。

「真是没想到，凉太当年收养的那个人类还挺有用的。」待屋子里只剩下绿间的时候，赤司转回头，看着这个这些年来一直扶持在侧的同胞，「刚开始我们都还以为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具。」

「但事实也的确是他的玩具而已的说，青峰的能力只能说是一个惊喜的意外。」绿间意有所指，「没人能够抵抗血的束缚，更别说是自己主人的血的说。」

「真太郎，有时间去提点下凉太，玩玩当然不会有问题，但别过了头，把自己也赔进去了。」金红的异色瞳中冰冷的目光令人胆颤，如同蛇缠身一般，光四目交汇便无法动弹。

「但愿那个笨蛋不会。」

「这已经是第六起了，对方接二连三的破坏我方设施，残杀我方机密研究人员，我们不能再被动下去了！」报告的人义正言辞，似乎在催促着主位上的人赶紧做下决定。

「嗯，也是时候该把那个放出去了。」另一边的人若有所思，但对于目前的劣势而言，他们也必须放出杀手锏了。

「可是，那个还没完成最终的调试！还有很大的问题在！」

「现在可没有那个悠哉的功夫听你唠叨了！教授，我们花了重金赞助你的研究为了什么你应该非常清楚，他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又有一个人打断了对方的反抗之声，目光毫不留情地刺向那个穿着白衣褂的男人。

「就这么办，你们安排下去，教授，是该让他行动了，要让他明白，国家可不是白养他的。」主位上的人终于做出了决定，表情严肃而沉重地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人。

「而且，只要成功，经费就会源源不断，能够替代的要多少有多少，更何况，你那里不是已经有新的成功体了吗？那让他去也无可厚非。」那人交叠着双手，不断给予对方精神上的施压。

意思非常明确，再怎么反对也是无用，“那个”的存在，就是为了在现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不然国家怎么可能会瞒着国民做这种有损国家名誉和形象的行为？

为了停止这场持续了千年的战争，为了彻底消灭那群怪物，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权衡之下，只能退让，科学家也只能祈祷那个失败的成功体能够完成任务。

「终于，能到外面去了呢。」坐在类似押送囚犯一样的密闭车内，一个看似柔若无骨的人低低地叹息着，但言语中丝毫听不出情绪，如同，对生无所留恋，了无生趣，仿佛明白这是一场赴死的自由，无论结局如何，他都不可能再活下去了。

和他人不同的是，面对既定的死亡，他并不是盘算着如何逃跑。此刻，他的脑中，只留有养育他的教授最后所说的话，

【哲也，杀了那个王，那样，你就自由了。】

闭上水色的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圈阴影，微微颤动着。

「是的，父亲大人。」

他必须杀了他，为了自己的国家。

「哦？那也就是说，人类那里也终于按捺不住了么？」奢华的KingSize床上，黄濑玉体横陈地躺在青峰身上，轻轻地抚弄着对方健硕的胸肌，黑与白肤色的极端差异，折射出令人炫目的异样的美。

「啊，那群老东西也不知道玩了什么花样，竟然还声称是什么救世主。」仿佛对刚才的云雨之事一点都不在意，更不会对那在自己胸口上流连的手有什么反应，口气淡淡地在和黄濑谈论公事。

【这世上压根不存在什么救世主，有的，只是恶魔。】这是青峰大辉在成为半血族后所意识到的最初也是最后的事实。

当年，黄濑的的确确是救了他和五月，用他自己的血。

血对他们来说是崇高的意志，是任何人都不得违抗的誓言，其中蕴含着极为巨大的力量。一旦献出鲜血，那么接受的那一方，无论自主意志与否，都必须彻底服从于那个供血的人。因此，接受了黄濑鲜血的青峰和桃井，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黄濑的血奴。

在外人眼里，青峰是黄濑手下的得力助手和仆从，也是自己的玩具。

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青峰，还是黄濑在肉体上的工具，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无关情感。

很少有人知道黄濑家的家主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流连花丛，放荡不羁，但骨子里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同志，他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

而且，还是个十足的被虐狂。

仿佛迷恋上了青峰在床上的功夫一般，第一次之后的黄濑再也没有去过夜店，而是成了众人眼里按时回家的“好男人”，更有不少甚者以为黄濑凉太终于有了家主的自觉，要决心当个好丈夫了，便争先恐后地把自家女儿的照片交给对方，至于后者的音讯，自然是石沉大海。

「呵呵，那还真有意思，我真是越来越期待那个所谓的救世主的出现，以及被小赤司撕成碎片的悲惨结局了，你说是不是？小青峰？」抬眸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眼中的风情万种仿若无声的邀请，青峰低头看着黄濑良久，猛地上前擭住那张被万千少女所迷恋的唇。

啊，是的，看着弱小的人类成为无力的盘中餐，在血族之王的獠牙下挣扎的模样，还真是有趣极了。

「真太郎，我还真的是很久没有这样如此愉悦的心情了呢。」摇晃着杯中的红酒，赤司征十郎微笑着告诉绿间。

「……愚蠢的人类……」绿间扶了扶眼镜，翡翠色的瞳孔中映满对于人类的蔑视。

「快来吧，弱小又不自量力的人类，」月光下，赤司抬起右手对着天空的玉盘，忽然紧紧地握拳，「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见你的容颜了。」

仿佛秋风摧残而凋零的花朵，那张布满着惊惧与绝望的容颜交织着被残忍蹂躏的痛苦，令赤司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满含期待地，等着那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