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曷成字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蝎的后花园,杂食性,什么都能吃,BG&BL都吃,只要好吃w
不太会写傻白甜,写的东西都比较偏现实性,由于涉猎广泛,且是小众设定正剧向爱好者,所以这个lofter什么作品什么性质的同人文都会出现,因此,洁癖请注意避雷,也经常会出现各种其他CP或者角色的同人作品,官配CP不拆不逆;非官配CP不拆,视情况可清水无差,所以关注的亲们如果出现了你们的雷请多担待~
其它同人文可在目录或者合集里寻找。
谢谢各位打赏的小天使~
头像画师:画人难

【长顾】卸甲安龙床(下)

别名脱了战袍上龙床,原作向ABO生子文,是个中篇

来自于 @C车厘不开车L 和 @Fayetta夜琳梦雨 的联合点文

其内容将包含怀孕生子等情节,提前避雷预警。

长庚A,顾昀O

Alpha=乾灵,Beta=庸和,Omega=坤元,发情期=怀春期,信息素=引香,抑制剂=凉药,标记=结契

上篇走这  中篇走这

原本是想着在正月十六的时候再放的hhhh结果还是先放出来了


角色属于原作者,OOC属于我

如果对以上一切没有问题的亲,请往下看吧。 

系统一直判定有敏感词x所以里面加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字符x请多担待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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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城外的丹林黄叶绝胜春山暮雨时,已是芙蓉落尽,天净池清的气节。

一场秋雨,彻底将季夏残余的最后一丝暑气吹散,晚风中已逐渐沾上了寒霜,一些人家已经开始为入冬做准备了。

顾昀挺着大肚子,在王伯和霍伯两人合力的搀扶下,才勉强能在侯府花园内走上几步。

虽是八个月的身孕,但因怀着双胞胎的缘故,肚子已胀大得宛如足月,若不是顾昀武将出身,有一定的底子,这么大的一个肚子换做别人,出个门走几步恐怕都得靠人抬着了。

长庚自知他家大帅是个闲不下的人,早早得就让灵枢院特制了孕妇轮椅给他送去,还把一抬皇帝专用的步辇也送到了侯府,供顾昀选择。

但顾大帅却是个脾气硬的,他默不作声地收下这些物什后,便转手命人将它们全都堆放在了库房里吃灰,自己则依旧每天坚持着步行,哪怕像个蚂蚁慢慢踱。

长庚知晓后也没多说什么,叹了口气,说着“他高兴就行,就是要辛苦你们趁我不在的时候多费点心思了。”便挥退了来汇报的下人。

自顾昀怀孕后,陈轻絮和她那刚满一岁的儿子一起被长庚接进了侯府,方便照看,在五六个月确诊为双胞胎的时候,长庚更是悄悄地把陈大夫拉到一边细细询问,包括衣食住行更是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毕竟肚子里塞着两个孩子和一个孩子之间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少夫人,真的不需要再进补吗?子熹毕竟怀着两个孩子……”

在确诊是双胞胎后,陈轻絮竟然让长庚撤了多余的补品,维持正常的一日三餐,这令关心则乱的皇帝有些看不懂了。

“陛下稍安勿躁,”陈轻絮不紧不慢地行了个简单的礼,“就是因为确诊是双胞胎了,才不能继续给侯爷额外进补了,这样先不说侯爷的身子能不能撑到足月,就算能,恐怕也会有子大难产的征兆。”

“那……这样岂不是到最后,孩子的健康状况……”

“这样出生的双胞胎的确会比寻常胎儿瘦小一点,似早产儿,不过这都不打紧,只要襁褓之时照顾得好,他们跟独胎的那些不会有差别。”

于是乎,遵照医嘱的太始皇帝便不再让下人三不五时地送宫里的补品过来,而是让陈轻絮多费心看顾每天的膳食,严格把控,并没告诉顾昀实情,只让他安心听陈姑娘的,好好养胎。

顾昀虽是瞅出了些端倪,但见那些惹他厌烦的补品终于消失了,也没有人三天两头将他摁在屋子里休养,一高兴自是不说什么了。

而另一边厢,长庚亲自跑到了灵枢院,点了葛晨和一批他信得过的长臂师,根据陈轻絮的要求,在汽灯和暖炉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在产期来临前成功制出了两个能全天保持恒温的小暖阁,外表如小箱子一般大,内部空畅,铺着厚厚的软毯,特别适合那些早产儿离开母体后继续养着。

不过长庚也没让他们白造,当初为了怀孕的顾昀而特意制造的一批专用器物在之后的日子里被推广到民间,如此便民又利民的造物自是备受推崇,并在灵枢院的推动下,大量民间长臂师受此启发更是造出了等多独具匠心,构思精巧的器物造福民生。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随着产期临近,长庚更是早早地将产房安置好,从宫里寻了几位特别有经验的产婆和乳母送去府里备着,甚至连当年皇三子李晏的乳母都特意寻了来,给顾昀做个伴,生产的时候好有个照应。

顾昀小时候跟李晏交好,自是跟他的乳母也亲,在看到长庚领着这位老妇人进屋的时候,向来铁血的将军眼眶儿瞬间红了,不顾自己行动不便的身子也要挣扎着将老妇人扶过来,一如小时候的模样亲切地叫她“奶嬷嬷”。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把奶嬷嬷寻来。”晚上休息时,顾昀抚着肚子,低眉看着帮他按摩腿脚的长庚。

“还不是怕你紧张啊,我的好大帅,”长庚一边揉着顾昀有些浮肿的小腿肚,笑容浅淡,似乎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老侯爷和长公主早就不在,你身边也没有别的亲人长辈可以帮衬,王伯和霍伯不是乾灵就是庸和,都是大老粗一个,不善此道,所以我就把她寻来了,有她在,还有陈姑娘在,你生产的时候也会安心许多。”

“瞎说什么混账话呢,本帅什么时候怕过了?”顾昀轻轻地扯了扯长庚的脸,嗔笑道。

“是是是,义父功业盖世,牛鬼蛇神都避之不及,还会有怕的?”长庚当往常一般跟顾昀说着笑,然后一只手忽然伸过来,与他的五指交缠,严丝合缝地握在一起。

“长庚,”顾昀低着头呢喃,“这不是还有你在吗……”

顾昀那长长的乌发从肩膀上落下两三簇,枕在雪白的内衣褥子上,像似在皑皑白雪中穿行而过的清泉,滋养着冰冻世界下的生机。

长庚呼吸一滞,他抬起头凝视着顾昀,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睛里拨拉出一点天荒地老、山盟海誓的意味来,但那里满满铺陈开去的,唯有相濡以沫的宁静岁月。

“来。”顾昀将长庚拉过来,顺势靠着他的肩头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才说,“最近朝上有没有什么动静?”

长庚摇摇头,“还没,不过忍了那么久,我想着也是要发作了。”

顾昀睁开眼把玩着长庚的手,“合计着也就等生了之后,毕竟谁都没有胆子敢担着‘祸害’龙种的罪名跟你我正面发作。等我这里生完,顾不上你那头的时候,才会丢到台面上吧。”

说着,顾昀幽幽叹气,“太子这段日子…大概也相当不好过。”

“我还就怕他们不发作,”长庚摇了摇被顾昀抓着的手,侧过头亲了亲对方的眼角,“至于太子那儿,我会寻个空跟那孩子好好说说的。放心吧,就算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这段日子你就什么事都不要想,好好听陈姑娘的话,先安心把孩子生下来。”

顾昀点了点头,靠着长庚的身体就这么睡下了。这段日子行动不便,肚子的重量压得他就连睡觉也不安稳,也只能靠着长庚做支点撑着,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引香,还能偷得一星半点儿的舒适,不至于会睡得那么累。


然而,人算还是不如天算。

就算再事无巨细,处处皆已安置妥当,身后站着全大梁气运的太始皇帝,还是比不过他家顾大帅那张开过光的乌鸦嘴。

说来也巧,顾昀瞧着一场隔日秋雨过后空气清凉,不想闷在屋子里,就挪到廊下去坐坐。恰巧沈家那快两岁的儿子也被他的乳母搀扶着来园子里玩,陈轻絮在忙着给顾昀配药,并不在儿子身边。

小孩子刚学会走路,性子开始逐渐皮了起来,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皮制玩具球,咿咿呀呀地挥着拉着乳母摇摇晃晃地往前跑,乳母在后面追着笑着让孩子慢一点。

总而言之,在顾昀眼中就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况且他原本就喜孩子,看着沈易的儿子那活泼好动的劲,就不由得思绪远放,想着自己的孩子将来是不是也会这样会闹腾。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听得一声惊呼,那孩子手里的小皮球就咕噜噜地滚到了顾昀面前。

顾昀抬头一望,见那乳母忙着安抚那个不知何故有些哭闹的孩子,分不开身过来,而王伯刚才去给他拿披风了也暂时不在身边,顾昀看着那小球的位置离自己就只有几步远,周围也没有可使唤的仆从。想了想不过就捡个球而已,他便小心翼翼地扶着木廊的扶梯走了过去。

王伯抱着披风走过来的时候恰巧见他家侯爷正挺着腰扶着肚子,慢慢地走到一个小球面前,似乎是想蹲下去捡,吓得魂差点飞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拜托您站着别动,有什么事我来!”

顾昀却不以为意,还顺手向后面摆摆,“没事,王伯,不就捡一个球嘛,还能平地摔了不成?”

然后,在王伯满口的“不成!”中,顾昀宛如抱着一个球在水中漂浮一般,身子失衡,咕咚一下,便一屁股坐在了石子地上,完美地平地摔了。



刚从西北大营返京的何荣辉在皇宫门口恰巧遇到了霍郸。同为袍泽,他原本想着去跟霍郸聊两句,顺便问问顾大帅近况。只不过靠近后方见对方似乎有些气急败坏,拿着令牌吼着让守宫门的士兵赶紧放行,心想是不是大帅出了什么事,顿时也紧张起来,他策马追了上去。

“老霍!”

“老何?抱歉啊!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唠嗑!我得赶去见陛下!”

“是不是大帅那里出什么事了?”

“哎!还能有什么啊!大帅要生了!”

“什么?!那么快?!”

“别说了,先去找陛下!”

“正巧,我也要去见陛下,跟你同去!”

那天守在御书房的禁卫军大概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有机会,见到安定侯麾下两个重要的将领凶神恶煞地朝他们这里冲过来。

一个红着脸,一个青着脸,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们全吃了。

“紧急军务!臣要求见陛下!”急得仿佛是边疆敌军进犯八百里急报。

“呃,两位大人稍安勿躁!陛下现在正与几位大人商议要事,属下这就……”

“人命关天!还搞那些劳什子做什么!让开!”何荣辉也是个暴脾气,见被侍卫拦下,自是一腔热血冲上脑门,什么也顾不得了,拔开嗓子就是冲着门里一通铜锣吼。

“陛下啊!皇上啊!您赶紧出来啊!出大事了!大帅要生了!”

顿时,御书房里传来了各种摔落东西声,混乱的脚步声以及“陛下小心!”的人声,此起彼伏的,可不热闹。

大概这辈子,长庚都没用过那么快的速度从屋里冲出来。他像一阵风似地扑到两人面前揪着何荣辉的领口厉声道,“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快?!不是还有一月余吗?”

大概也是头一次见长庚这副要吃人的模样,何荣辉紧抿着嘴仰着脖子竟像只受了惊的狐獴,死死地蹬着,反而不敢随意开口了。

“陛下,路上我再跟您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大帅还在等着您呢!”霍郸赶紧上前宽慰提醒,长庚这才回过神来,他赶紧将事务交给江充和徐令,嘱咐他们务必妥善处理后,便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带着几个亲兵直接往安定侯府赶去。

大内的人看到皇上这样一副阵仗往外冲都吓得以为西洋人又打过来了。


一群人刚踏进院子,就听到内屋里顾昀那骂娘似的粗鄙之语连绵不绝,几乎都是针对长庚的,吓得所有人都噗通跪拜在地,谁都不敢去看当今圣上的脸色。

长庚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似的,一甩袍子快步走了过去。

陈轻絮听到长庚来了,赶忙从里屋出来,险些就要跪下,“陛下,孩子蒙昧无知,请陛下……”

“别拜了!也不是你儿子的过错,朕不会怪你,当务之急是子熹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又一声惨叫拖着长音从屋里传来,直接骂着长庚狼心狗肺害死他了,饶是心理如陈轻絮这般强大,也是白了脸不敢去看长庚。

“快说吧。”

陈姑娘定了定神,这才恢复往日的沉静,“侯爷因是中年得子,身体机能远不如年轻人,而且又是因为意外导致早产,所以……”

“所以?”长庚忍着顾昀的叫声,努力辨别陈轻絮每一句话中的含义。

“孩子不会那么快就下来,现在才刚开始,恐怕…”

“说吧,朕撑得住。”

“恐怕,还得再痛上一阵子。”

长庚听完抬脚就要进去,被陈姑娘一干人给拦在了门口。

“陛下不可!”

“陛下不能进去!”

众人像是约定好的,在拦着长庚的同时,顾昀在里面叫得更大声了。

长庚吸了口气,声音沉沉,“少夫人,请让开。”

“……”

乾灵那带着敌意的引香铺天盖地而来,陈轻絮恍然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头猛兽,目光阴沉地盯着她,似乎随时都在准备把对方的咽喉咬断。

僵持了一会儿,她让开了通路。

长庚进屋的背影像一阵风,衣服背上的绣龙随着身体的摆动似乎顷刻间就能腾云而出,陈轻絮望着,忽然觉得此时的长庚也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难以捉摸的天子,只是一个将命悬在爱人身上的普通凡夫俗子。

晃了晃脑袋,陈家的主人收回了外放的情绪,摒弃杂念,因为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子熹!”

“呵,你这没良心的王八羔子,总算来了,也不枉我这么没皮没脸地给他们卖惨。”顾昀躺在床上斜睨着他,虽然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至少精神还不错。

长庚疾步上前跪在床头,手颤抖着都不知道往哪儿放,除了“子熹”两个字外他似乎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只能无措地看着顾昀。

顾昀顿时有些想笑,心想着这小子就算面对千军万马,身上捅个窟窿都没这么惊慌过,现在不过就是生个孩子,就紧张成这样。

他伸手抓住长庚的,后者握着他的力气大得几乎要将手骨捏断,顾昀“嘶”了下,“我说你这小混球,喊你来是帮我支着的,不是来给我添乱的。”

“可……子熹……我……”

“深呼吸,兔崽子我警告你,说好的操心我一辈子,别这种时候反倒要我来操心你,我还要顾着肚子里两个小王八蛋,没心思来管你。”

顾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这些,刚才好不容易患了会儿的阵痛又开始了,比之前更甚,连受伤无数,早就习惯疼痛的顾大帅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闷哼出声。

“子熹,很疼吗?”

“废话!”顾昀将长庚的手贴到自己的额头,似乎这样他才会有力气继续跟时间和孩子挣扎,“我现在真的特别想拿把刀捅死你,娘的,打仗受伤都没这么疼过。”

顿了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但正好一阵疼痛密集而上,他深深吸了口气,紧闭着眼忍着它过去,才再慢慢开口,“还是别了,我可不想成为鳏夫,孩子出生就没了爹。”

“子熹,你还是少说点话吧,”长庚拿过一边的布巾,细细擦去顾昀额上的汗珠,“保存体力。”

“保存体力也管不住我这张嘴啊,”顾昀有气无力道,“尤其是现在,我真的特别想骂死你。”

长庚都不禁笑了起来,只是还是梗着嗓子,“骂我什么?”

“骂你这黑了心的王八蛋,养不熟的狼崽子,就知道折腾我。”分明是骂人的话,但从现在的顾昀嘴里说出来,长庚总觉得那都是甜蜜的情话。

“是是是,我黑了心,我养不熟,我就是个混球,等你生养完了,回头给你负荆请罪去?”说着,长庚还伸出另一只手指着天地道,“任凭打骂,绝不还手。”

顾昀那手指戳了戳长庚的额头,“你这小滑头,就调皮吧你。”

“他还有多久才能生下来?”似乎觉得顾昀这么来来回回的痛也已经有段时间了,为何肚子似乎还没动静?而且长庚看产婆们的表情似乎也都镇定得很。

“陛下稍安勿躁,还不到时候。”

“啊?还没?”顾昀觉得自己快疼得想吐了,但偏偏这群人还不停地给他塞吃的喝的。

“都疼那么久了?”

“唉,侯爷是头胎,又是双胞胎,自然是要慢点,而且啊,”产婆看了眼顾昀和长庚两张一模一样的讶异表情,噗嗤笑了下,“看侯爷还这么能说会骂的,肯定还没疼到点呢。”

“什么?!”

“就是,等到真生的时候啊,已经连说话都顾不上了。”说着,奶嬷嬷又端着一碗汤水过来了,“陈大夫特意去炖的汤,小侯爷喝几口润润嗓子吧,还能攒些体力。”

“……长庚,我不生了还来得及吗。”


孩子当然还是要生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然而这俩娃却迟迟不愿出来,似乎分外流连母胎温暖的环境,蜷缩在顾昀的肚子里,愣是他们的亲爹锤头敲床板,将长庚的手抓出一条条血痕,也愣是不冒个头。

到最后,顾昀只剩下哼哼唧唧的力气了,巨痛的时候叫一下,剩下的时间基本就是咬着牙关在跟什么赌气似地憋着,不说一句话,再也吃不进任何东西,全吐了出来。唇上也几乎没了血色,满头大汗地躺在那里,被阵痛硬生生地折磨着。

此时距离他开始生产已经过去了八个时辰,白天转成了黑夜,安定侯府的内院灯火通明。仆从进出不断,脸上满是焦虑的神色,而在外屋的几个熟人不知里面的情形,更是急得团团转。顾昀的声音已经听不太见了,几个非常不好的想法飞速地从几人的脑中闪过,然后又被拍了出去。

真龙天子都在里面护着呢!而且顾大帅多少次死里逃生!运气大得很,怎么可能有事?!

外面的人难熬,里面的人就更是了,顾昀疼了多久,长庚就陪在他身边多久,八个时辰,未曾离开,也未曾合眼。

手臂上满是顾昀的手印血痕简直惨不忍睹,但长庚却视若无睹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帮顾昀擦汗,握着对方的手像是着了魔一样在对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些话,让他保持清醒。但无论长庚说了多少,顾昀都没怎么回答他了,甚至连骂人的心思也无,张口基本就是呼痛的呻圌吟,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管其它劳什子,只想着两个小兔崽子赶紧下地他就能好好去睡一觉了。

简直太折磨人了。

“陛下,您还是赶紧去休息下吧,一直在这里也不是个事。”陈轻絮给顾昀搭了脉,看了下腔口状况后,轻声劝着长庚,“您龙体要紧。”

“子熹现在全靠我支着,他都这样了我怎么放心离得开?”长庚双眼布满血丝,嗓子也哑了,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昀。陈轻絮现在真怕顾昀没什么事,长庚倒先倒下了。因为在她眼里,长庚整个人的状况很不对劲,似乎乌尔骨又回来了一般,让他只剩下一副皮囊,就靠着一口气在那里,守着顾昀,形同疯魔。

顾昀忽然又动了下,长庚也像是惊醒了似得弹跳地转过头看着,但床上的那人只是低低地叫了声,然后半眯着眼瞅着长庚。

“子熹?”

顾昀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忽然想到有一年还是雁王的长庚南下,被贼寇陷害身陷囹圄,那贼人在他身上刺了一个洞,还一路追杀的场景。

当年,他心急如焚地赶去找他,见到对方的第一眼,那前一秒还硬撑着口气的狼瞬间化成了乱绵绵的小羔羊,倒在他顾昀的怀里喊疼。

顾昀就想着,这么多年来,无论长庚哪一次看到自己的狼狈样,他都像个没事的二百五,在人家面前装傻充愣,或者还嬉皮笑脸地开玩笑,自己也是忒没良心了。

于是乎,就这么鬼使神差的——他或许只是想看看——就这么抓上长庚的衣领,靠在他的胸前有气无力地呢喃着。

“长庚……我好疼……”

有什么凉凉的液体滴在他的额头上,又顺着眼角向下滑落。已经痛得几乎没有知觉的顾昀以为又是自己的汗滴下来了,刚睁开眼想拿块巾擦擦,却瞧见了意外的一幕。

“傻瓜心肝儿,”他撑着身体勉强抬起手去蹭,“好好的,哭什么呢……抱歉啊,我现在可是没力气给你舔干净了……”

长庚吸了吸鼻子,别过头用衣袍擦了擦眼角,“瞎说什么呢,没有哭,是汗。”

如此蹩脚的借口,换做是往常的顾昀一定会逮来好好地笑上一番,但现在的他真是没那个心也没那个多余的力气了。

他反而有些痛恨自己刚才为何要说那种话来刺激长庚。

“陈姑娘,我有事想问你。”目光落到一边的陈轻絮身上,顾昀不打算这样耗下去了,他要作个赌。

“侯爷请说。”

“现在这个情况你比我们更清楚。孩子迟迟不下,再这么干躺着也不顶事,所以……”顾昀仿佛身体抽经了一下又搁着长庚的身体吟叫了一下,缓了口气继续问道,“我想问你,是否有…站着生的…可能……躺着,实在,使不出力……”

“侯爷……”

陈轻絮的手臂被顾昀抓住,像一只瘦弱的枯爪在奋力握住最后的希望,“你就告诉我成不成?”“侯爷放心,”她拍了拍顾昀的手示作安抚,浅笑了一声,“民女虽不才,但也并不打算砸了陈家的招牌,早就已经让人去安排了,侯爷倒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那就交给你了。”

在将顾昀抱起来让他趴着那根横木时,长庚还有些担忧,“子熹,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他心里清楚,饶是有再好的体力,顾昀也已经所剩无几了,能不能这样站着支撑到最后,也是未知。

“放心吧陛下,这不是,还有您吗?”他回过头,看着在他身后扶持着他的人,忽然笑得有些骄傲,“不是说好了万事有您在吗?所以这次,就恕臣,不客气了。”

“就用剩下的全部力气跟这两个小兔崽子比比,让他们好好认清到底谁才是老子。”


黑夜终究是会过去的。

随着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婴孩的啼哭声从安定侯府内传出。双胞胎呱呱坠地,母圌子平安,所有人都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似地坐在地上,连笑都笑不动了。

这两个小祖圌宗简直将一屋子的人折腾个半死,将来肯定都不是省油的。

事后,何荣辉大将军信誓旦旦地说着,手还想往婴儿肥嘟嘟的脸上戳去,却被霍伯一把拍开,“陈大夫还要给两位小主人检圌查呢,你也赶紧回北大营吧,今天你还得跟陛下汇报边疆军情不是?”

“啊?陛下,不用这么急吧?如今天下太平的,西北边境也没有胡虏进犯,而且又喜获麟儿,难道不需要休朝一日大圌赦天下庆贺嘛?!”

“何将军此言差矣,大圌赦是自然要的,但如此喜事,朕都迫不及待要亲自去跟众卿分享了,怎么能说不上朝就不上了呢?”长庚笑着将乳圌母唤了来,小心翼翼地将这一双娃送到她们手里,再看着他们经由陈轻絮的手送进小小的暖阁内躺着。孩子还太小,需得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再生活一段时日,才能抱出来放进他们的父亲圌亲手做的摇床里。

孩子一出生,顾昀匆匆瞥了两眼,嘟囔了一句“真丑得跟红皮老鼠似的。”就转头昏睡了过去。

而那两只“红皮老鼠”此时也正缩在一边的暖阁里,陪着他们的爹爹一起,闭目呼呼大睡着,似乎打雷都不能将他们唤圌醒了。

看着父子三人,长庚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段诗。他又静静地凝望了会儿,才勾起笑收拾了下精神出了门。

愿这风真会知他所想,将这满腔的温情和眷恋送入亲人的美梦中,年岁无忧。



顾昀平安产子的消息在京城里传得极快,不出长庚所料,上朝的时候,一群人终是沉不住气,在向皇帝庆贺之余冲他发难了。

各持己见的人很多,但听来听去不过总结为一句话。无论前朝下来的守旧派还是跟随着雁王壮大的革新派。

就是太始皇帝打算如何安置他这两个亲子。

一开始长庚以代皇帝自居,不立后宫,不撤太子,用以安抚守旧派的人心,而革新派的因为长庚没有后代,所以他们也发作不了。

而现在随着两个孩子的出生,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特别是那对双胞胎里有一个还是男孩。

首当其冲地位受到威胁的便是太子。

如果长庚真的有意,将来让他那拥有武皇帝直系血亲的儿子继承大统,于理虽合,于情却失了人心,也会让他陷入失信于天下的困境中。

“陛下,恕臣愚见,不如先放着,待到小皇子成人,再做定夺。”这是和事佬的。

长庚听完心里冷笑一声,这不是明摆着挑起皇子间的内斗么?就算他暂且压下,如果顾昀知道了他的儿子将来会深陷这龙潭虎穴,甚至参与夺嫡之争,那么不用长庚出手,他自己就会大义灭亲,先提刀砍了儿子,再去列祖列宗面前谢罪。

就算再痛,哪怕是亲子,顾昀也绝不会允许他成为这个国圌家的毒圌瘤。

长庚自然是不可能将这一切变为现实,他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轻松地笑着同底下的众卿说道,“爱卿们这是都想哪儿去了,这大梁,可没有多出新的皇子,公主倒是多了一位。”

见底下人还是一副困惑的模样,长庚将话说得更清楚了些,“朕就只有一个女儿,哪来的什么儿子啊……”

“可……安定侯不是生了双胞胎……”

“那个是安定侯的儿子,是顾家的子嗣,跟李家无关。”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算是听明白了,这皇上是已经打算了要将自己的儿子,李家的皇子过继给顾家!

“皇上,这恐怕不妥吧,您并非有好几个儿子,现在只有一个,就给顾家……”

“卿难道忘了吗?朕也是被元和先帝,也就是父皇,下旨过继给安定侯的。”长庚微微一笑,“如若不是太子年幼,临危受命,朕恐怕现在依然是以顾家亲王站在这朝堂之上。”

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太子李铮面前。十四岁的孩子已然长出了少年的模样,只是在经历了那一系列的变故之后,变得愈发沉默寡言起来,也逐渐疏远了眼前这位他从小就很喜欢的皇叔。

“朕既已答应了皇兄看管这李家的江山,自是不会食言,以‘代皇帝’居之。待太子成年后,便自会双手奉还,回归顾家。”

这样做,既是让太子远离了夺嫡的困境,让那些还幸存妄想的人彻底断了念想,也是能让顾昀和他的顾家有了后。


“所以,你小子为了保全儿子,就打算把昀儿往火坑里推是吧?”某天午后,尚在坐月子的安定侯逗着怀里的女娃娃,将她举着直接冲长庚道,“看看你父亲,忒坏了,为了保护弟圌弟就全然不管咱们昀儿了。”

长庚瞅着这大的带着小的闹别扭也是哭笑不得,“子熹你瞎想些什么呢,昀儿也是我亲子,疼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她。”说着,想把手里的儿子换给子熹,但对方不知道倔了什么脾气抱着女儿不肯撒手,长庚也就没辙了。

“昀儿是公主,自是荣华富贵万千宠爱,只要我不点头,没人敢动她,但旻儿就不一样了。”他叹气,口气中颇有些事态炎凉的味道,“在皇宫中的皇子会怎么样,子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武皇帝膝下的皇子都早早地夭折了,不得已从旁支过继来了一位男性继位,便是元和先帝,而他那几个儿子……

顾昀心知肚明地耸了耸肩。

“所以啊,”长庚用手指头捋了捋儿子软乎乎的头毛,襁褓中的婴孩顿时眉开眼笑的,“他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你当顾家的孩子,我好安心。”

“就不怕我把他带成一个纨绔子弟混世魔王?”

长庚抬起头,直视着顾昀,“我失去了把你抱进锦绣丛里养大的机会,就让给儿子吧。”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噗嗤笑出了声,“如果真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就给侯府的这些铁傀儡找点事做,省得它们放在那里生了绣,也怪可怜的。”

“长庚,虎毒不食子啊。”

“这是每个顾家儿郎都要过的历练,不是么?”


只是当时的两位并没想到,侯府的这些铁傀儡的确是陪伴了顾旻小少爷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只不过,更多的日子里,它们全被李昀公主给敲得破破烂烂。

世人都说,李家又出了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公主。


太始四年秋,太子李铮的母后过世,李铮请求长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却被驳回,长庚与他促膝长谈良久,又准许他半个月后跟随顾昀巡视四境。之后,曾经沉默寡言唯唯诺诺的太子,彻底脱胎换骨了。

太始十八年,顾昀交回玄铁虎符,挂印请辞。世袭的安定侯爵位却并没有如众人所料传给了顾昀的儿子顾旻,而是给了亲姐姐李昀公主。虽然意外,但对于向来擅长不按常理出牌的太始皇帝而言,这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而在李昀袭位册封为安定公主之后,她便跟着沈易等一众顾家嫡系旧部,正式开始了四处奔走的军旅生涯,成为了大梁建圌国至今的第二位女将军。

至于顾旻,在太始皇帝退位,带着顾昀退隐山林之后,便鲜少有人再看到他了。几年后,有人在出海商队上见到了这位年轻的公子,有的时候会在古丝路来往的旅客中见到他,甚至在地下紫流金的黑市交易场上有时也能窥见这位神秘的顾家公子。

渔樵耕读,江湖浪迹,这位顾家的小公子倒是走上了跟他孪生姐姐完全不同的路。

只不过即便方法不同,他们却依旧和自己的父辈们一样,用自己的行动默默地守护着这得之不易的海晏河清,盛世安康。



【FIN】

补个双胞胎:李昀(女),顾旻(男),起名废,孪生姐弟俩,都是乾灵,两人平常不会姐姐弟弟地喊,都是直呼名讳,只有在谁有求于谁的时候,才会出现“姐姐弟弟”或者“哥哥妹妹”的称呼w

 

PS:写完了!!!这个点梗真的是我写的最费神的一个!我等着某人投喂啊!!!!wwww

感谢阅读到此的各位,谢谢你们!也谢谢甜甜能写出杀破狼那么棒的文,可以说它在我心目中是唯一没有遗憾的完美原耽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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